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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他在羊群堆里曬了一天,渾身都泛著紅,可沒急著去洗澡,先跑來找賀蘭明月。李卻霜長腿一踹把門破開:“賀蘭哥哥!你瞧我?guī)Я耸裁椿貋斫o你?”不等賀蘭明月回答,他主人似的登堂入室,直接進(jìn)了賀蘭平時睡覺的小廂房。當(dāng)時大家搬入王府是托了賀蘭明月的福,一致同意要把最大的東院留給他住。賀蘭明月不肯,自己挑了靠近后方的一處小院子,四四方方的格局,能看見白楹枝條,平時無人打擾就很安靜。李卻霜完全把這兒當(dāng)做自己地盤,熟門熟路地拐過各種擺件,見賀蘭明月趴在桌邊,忙不迭地過去獻(xiàn)寶:“賀蘭哥哥,你干啥呢?”“回來了?”賀蘭明月與他招呼一聲,繼續(xù)寫著那張紙,“我練字。”李卻霜跟聽見太陽西升東落般詫異:“你那字不必再練了吧?咱們又不當(dāng)文壇大家,回頭義父見了又該數(shù)落我不用功念書,別寫了,哥——”賀蘭明月頭也不抬:“有個人嫌我字丑。”李卻霜問了句“誰呀”,也沒真心想知道答案,他急哄哄地解開皮毛的外套,從懷里掏出一團(tuán)灰色的毛茸茸:“快看這兒!”一只小動物,剛從瞌睡中醒來,脫離了溫暖的環(huán)境,不耐煩地哼了一聲。賀蘭明月情不自禁伸出手,摸了下它的吻部。“可愛吧?”李卻霜驕傲道,若有尾巴都能翹上天去,“我今天下午就聽見河谷那邊一處草窩里有小東西在哼哼,聽著可憐得很,跑過去看,就是它。腿被夾田鼠的獸夾傷了,掙脫不開,我就幫它解開再拿隨身草藥包扎過……我厲害吧?”賀蘭明月露出這幾日的第一個笑:“厲害,你怎么帶回來了?應(yīng)該還給它爹娘?!?/br>李卻霜抱怨道:“你以為我不知道嗎?看了半天不知是誰家的小狗跑出門去,附近又不見它爹娘,只好揣回來了?!?/br>他見賀蘭明月逗著那小家伙,獻(xiàn)寶道:“賀蘭哥哥,你喜歡就你養(yǎng)吧?義父那有只飛霜,我怕它見不慣,會打的?!?/br>“我留著也可以,只一點(diǎn)不對?!辟R蘭明月看他,“你以為是小狗?”李卻霜茫然:“不然呢?”賀蘭明月抱起灰色的小毛團(tuán),舉在李卻霜面前。它的眼睛已經(jīng)完全睜開,雖還蒙著一層霧,手腳也軟乎乎不成樣子,卻始終立著耳朵。“這是一只狼崽?!辟R蘭明月道,拿它的爪子拍李卻霜的頭。※※※※※※※※※※※※※※※※※※※※見面倒計時1/2第51章玉門山嶂幾千重(四)謝碧笑話他:“你這就叫左牽黃,右擎蒼,美得很呢!”賀蘭明月單手摟著那只狼崽,沒說話,李辭淵先在旁邊憶往昔崢嶸歲月了:“謝小子你可別說,早些年鮮卑部落從游牧生涯時來的族徽。宇文氏用黑鷹,慕容氏用白虎……大帥那支賀蘭氏,就是以狼為守護(hù)神?!?/br>謝碧驚訝道:“那這只小狼豈非天降神明,是來護(hù)佑賀大哥的?”李辭淵笑了笑,一扇他后腦勺:“你也跟著迷信了!不過當(dāng)年大帥也有一只狼,叫破軍,跟著咱們征戰(zhàn),后來獨(dú)自跑了。”“跑了?”“破軍和大帥不像馴化,反而主動來尋求合作的。大帥后來遇險,這鬼機(jī)靈大約和他通了心意吧,自行回了草原,二十年過去八成也壽終正寢了?!?/br>謝碧摸著下巴:“還有這層關(guān)節(jié)?怪不得你們都說隴西王又叫‘狼王’?!彼麥愡^去捏住狼崽的吻部玩了幾下,被賀蘭瞪了一眼才放手,饒有興趣道:“賀大哥,你也給它個威風(fēng)的名字?”“名字?”賀蘭明月低頭,正與那雙微圓的眼對視了個正著,分明是猛獸,小時候的目光竟能這么純凈,“就叫流星吧。”就像隕星墜落般一下子出現(xiàn)的珍寶,他這么念道,又揉了下狼崽的傷腿。謝碧搖頭晃腦:“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也是好名字,我去找點(diǎn)碎木頭和棉花給它做個窩!”他說著就跑了出門,賀蘭明月望向門外,目光柔軟不少。這天后,流星在賀蘭明月的小院里安了家,它的后腿被獸夾所傷,城里的獸醫(yī)重新包扎過,又用了點(diǎn)藥,沒過多久便活蹦亂跳起來。它似乎是脫離狼群長大的,跟了人類沒多久就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物種,并十分習(xí)慣地同銀州城其他人家養(yǎng)的狗混到了一起。流星不認(rèn)生,但膽子有點(diǎn)小,平時賀蘭院里來一個人它就躲在角落不出來,等走了再委委屈屈地縮進(jìn)賀蘭懷里翻肚皮。李卻霜當(dāng)時一語成讖,賀蘭明月越看它,越覺得像狗。他意識到不能這樣后,開始將流星帶著出門訓(xùn)練捕獵。這是個漫長而有趣的過程,他用流星的成長來開解自己,計算時間?;蛟S叫慰藉,賀蘭明月總歸走出來剛得知高景死訊的崩潰。新皇登基的詔書很快傳到銀州,但這地方依然沒有派駐官員治理。李辭淵說或許這一代的高家人心虛,在中原把隴西描繪成了一片幾座鬼城組成的荒蕪之地,害得官員們蜷縮在玉門關(guān)內(nèi)不敢前來。賀蘭明月無所謂,他和李辭淵一樣巴不得這地方永遠(yuǎn)沒人來,久而久之,銀州就是他的小家園。畫地為牢也好,自甘墮落也好,賀蘭明月不出去。日子繼續(xù)有聲有色地過著,隨著長大,流星越來越多地顯露出了狼性。它依然只聽賀蘭明月一個人的話,可為了防止哪日沒看住傷了人,不如把流星帶去城外,走鏢或者放牧都行,免得孩子怕它。銀州城的夏天來得晚,過得快,這一年直到七月都還隱約有寒意。又過了二十多天,到了河谷草原放牧最好的時候,賀蘭明月決定去外面。飛霜也要去,穩(wěn)穩(wěn)地停在他的馬背上,賀蘭明月無法,應(yīng)了謝碧那句“牽黃擎蒼”。“你這次要多久回來?”謝碧倚在王府側(cè)門邊看他熟門熟路地清點(diǎn)要帶的清水和干糧,“拿這么多,別不是得待到下雪吧?”賀蘭明月動作一頓:“我想去靜一靜?!?/br>“還沒過去?”謝碧問,他說得隱晦但兩人都明白。整座銀州城的人賀蘭明月幾乎都認(rèn)識,唯有謝碧和他分享了最深處的秘密,于是他不再瞞著:“差不多了,但每天路過驛站總會恍惚……可能我還是沒辦法接受,不是恨不恨的問題?!?/br>謝碧嗤笑:“換個地方就能走出來?”“不知道,我想試試?!辟R蘭誠實(shí)地說完,打了個唿哨,遠(yuǎn)處蹲在墻角的流星便朝他跑來。流星已經(jīng)有半人高了,還不是成年灰狼,但褪去了從前小奶狗般的嬌氣模樣。它嗅到謝碧的氣息,齜牙咧嘴了一陣,鼻子里發(fā)出呼哧聲。謝碧完全不把它放在眼里,仗著賀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