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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箭全都架在了弦上,四面八方地對準(zhǔn)了太極殿前的身影。半晌僵持,賀蘭明月繼續(xù)踏出一步,高泓卻突然驚叫道:“你別過來!你再過來一步徐辛便立刻沒命——!”“做你該做的事!”徐辛驀地喊道,不顧已經(jīng)見血執(zhí)著地繼續(xù),“明月,不用管我,他不過是抓著最后一根稻草。你做得很好,徐姨早想到你會光明正大地回來要一個說法……別以為他真能威脅你!”“閉嘴,死到臨頭還敢——”徐辛忽道:“明月,你是個好孩子……別恨我,也別怪自己?!?/br>“徐姨你別……”賀蘭明月疾步向前,來不及開口,局勢瞬息萬變。北庭曾經(jīng)的軍督原本不是等閑之輩,哪怕被失敗者當(dāng)成人質(zhì)也絕不能任他擺布。徐辛忽然擰住高泓持刀的手腕不顧自己頸間劃破一大條傷口,頃刻間衣裳紅透了,她卻握住刀反手便朝小腹插去!“徐姨!——”賀蘭明月終究慢了一步。刀刃入體的疼痛猶如在他身上重演,而他還沒反應(yīng)過來,旁邊待命的弓箭手已在宇文華一聲哨響后數(shù)箭齊發(fā)——避開要害,一枚羽箭穿透了高泓右肩,短匕落地,血涌如注。徐辛頹然倒在一旁。白玉臺階再次被鮮紅鋪滿,高泓背靠太極殿緊閉的大門,看著血泊中的徐辛居然大笑出聲:“哈哈……哈哈哈!賀蘭明月,你看你,又害死了一個愛你的人……你的四叔,你的徐姨……知道嗎?所有和你父親扯上關(guān)系的人最后都會因為他而死!”不待想清楚這句話的意思,賀蘭明月急急地捂住徐辛的傷口。他感覺徐辛還有脈搏,一把將人抱了起來:“還有救,快點救她!”宇文華接住徐辛:“交給我?!?/br>片刻混亂。高泓冷眼旁觀這一切:“……賀蘭明月,你真可憐?!?/br>那雙淺灰瞳仁滿是血色,賀蘭飽含怒意地轉(zhuǎn)過頭去尚未開口,突然一個清朗的聲音傳入叫所有人都聽得真切:“說他可憐,伯父,難道你就不可憐嗎?”※※※※※※※※※※※※※※※※※※※※可能攻城是顯得太輕易了吧,但已經(jīng)打了半年了,就因為懶得寫(估計也沒多少人想看戰(zhàn)爭戲),這一塊沒有當(dāng)成重頭來描述,不過還是都有伏筆可循的。第89章幾孤風(fēng)月變星霜(三)高景到底來了,他先見到是滿身血的徐辛也嚇了一跳,但宇文華很快用一句話平復(fù)了他的心:“傷不在要害,沒事。”再望向上首一片混亂,賀蘭明月半跪著,高泓頹然而坐。高景撐著阿芒的手站起身,他知道這時候還沒好全,不該太放肆??绯鋈r,膝蓋劇痛雙腿不聽使喚地發(fā)抖,每走出一步都像踩在刀刃上從腳心到膝蓋每一處關(guān)節(jié)、經(jīng)脈都在身體里發(fā)出刺耳叫喊——只有他聽得見。可這動作如想象中一般震懾住了高泓,甚至所有人。“高景怎么……”不是腿都?xì)垙U許久嗎?宇文華輕輕喊了聲“陛下”,高景一抬手,停在臺階下示意他閉嘴。面前是曾經(jīng)走過無數(shù)次的漫長臺階,那時從沒想過現(xiàn)在要上去每一步都是煎熬。高景深吸一口氣,還好賀蘭明月看見了他,周圍甲兵靠近,賀蘭剛抽出劍要護他前行,高景空余沒讓人扶的那只手一振袍袖:“放肆!亂臣賊子也敢攔朕!”他仿佛演練過千百遍,又或許骨血中帶著天子龍氣,只言片語便能滌蕩四野,快湊到眼皮底下的刀斧遲疑著抖了抖隨后垂下。高景走出兩步,旁邊一個披甲士卒居然直接腿一軟跪在了他面前。天地渺渺,朝日大光。數(shù)萬人沉默目送高景踏上了全部臺階,誰都不知道他的痛苦。高景忍著快窒息的疼面色不變,依然如水沉靜:“伯父,你是長輩,朕仍是舊時稱呼?,F(xiàn)在大勢已去,朕答應(yīng)過賀蘭饒你謀逆篡位大罪,你且降了吧?!?/br>“你?你又有什么資格?”高泓捂住右肩傷口只是笑。“因為皇位本就是我的?!备呔暗?,見他表情猙獰,“伯父不必那樣的表情,你曾說過我與父皇一樣是沒有心的人,但我告訴你,父皇所為,你從來沒真正看透過?!?/br>高泓狂笑:“哈哈哈!……高沛?你比他更無恥!他至少從來沒為自己開脫,你滿嘴的仁義道德,自己又做過什么當(dāng)天下人真的不知道么?……哈哈!高沛這昏君,也多虧我的昱兒沒有被他教壞了——”“昱弟不是你的兒子?!备呔捌届o道。他說話沒有半分要勸服誰的意思,但就讓人不自禁地想要相信。高泓愣了愣:“……你在說什么瘋話?”“朕查過尚宮局的記錄,昱弟九月生辰,那之前父皇在巢鳳館歇息數(shù)次,而就算伯父你能與凌氏暗度陳倉也不會掐得如此準(zhǔn)吧?”高景無意用最平鋪直敘的語氣說最殘忍的話,字字誅心,“伯父根本沒想過要一個孩子,只是凌氏一廂情愿,朕說得對嗎?既然如此,昱弟就該是父皇的子嗣,千、真、萬、確是皇家血脈?!?/br>“……高景!”“而你當(dāng)時放任凌氏讓他知道了那些事誤導(dǎo)他覺得自己是你所出,才是真的害他。昱弟同我說過,‘各有各的路’,要太子之位也好、要為你鋪路也好,被慕容赟跟上那時昱弟心里就清楚得很了——他是在自毀?!?/br>“你閉嘴,你閉嘴!”高景對他的瘋癲不聞不問,繼續(xù)道:“他故意放任我查,最終認(rèn)了謀害兄長一事。你讓他替你們擋槍,事不成,則被流放的是他,被犧牲的也只是凌家。伯父,你算盤打得真好?!?/br>“……”“因為你是父皇的兄長,他永遠(yuǎn)、永遠(yuǎn)不會殺你。”高泓沉浸在那個遲來的真相里,不可置信地望向高景,似乎只能說出一個字了:“不……不……你騙我,你最會騙人,滿嘴謊話!”“這需要騙你嗎?”高景道,他額角有冷汗緩緩滲出就要支撐不住。阿芒握住他的手一直在發(fā)抖隔著袖子都能分辨,高景錯覺自己隨時都可能倒下,但這時有人從身后撐住了他接過一半力量。賀蘭明月什么都沒說,高景突然不疼了。他被賀蘭支撐,繼續(xù)道:“伯父,你當(dāng)年不也仗著無論何種后果父皇都不會殺你背上弒母殺兄的罪名,所以才肆無忌憚地構(gòu)陷西軍一世英名嗎?”“……構(gòu)陷?”高泓居然緩慢地站了起來。“你說誰構(gòu)陷西軍?!”“是他、是他們罪有應(yīng)得!權(quán)勢滔天,眾矢之的,由不得別人構(gòu)陷!”高泓半只袖子全都是血,仍然不停滴落濡紅了整片衣襟。他聽見高景不置可否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