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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從不發(fā)生在人前,賀蘭明月回望四下,所有人都避著高景不敢用正眼看。他直到這時,才有了“高景是最高的掌權者”的實感。也許只有自己能和現(xiàn)在的高景并肩而行吧。但他并無想象中的“與有榮焉”。賀蘭明月沒對“辛苦”有所回應,他與高景在廳內坐了,等阿芒端上茶水又半掩上門離開。茶香是熟悉的味道,錦衣玉食,賀蘭卻不慣。“我想回塞北?!彼蝗坏?。高景反應極大地看過來:“不是說好不走了嗎?”賀蘭明月低頭凝視那盞茶水中倒映出自己的眼睛:“竹君和萬里霞尚在銀州城,昨夜去安頓唐姑娘時問過她的打算。本是江湖兒女,一路幫你在她不過行俠義事,就算再多封賞她也不會留在洛陽……”“所以你也要走?”高景聲線顫抖,“可……可你不是應過我嗎?”賀蘭明月不知為何難過:“我今日一路走來,那些人三步一叩五步一跪,見了我無論手上做什么事都要停下來先行禮。放在從前,我想因為我是你的侍衛(wèi),但現(xiàn)在無官無爵的尚且如此,我總覺得以后會更難。”高景不解:“有什么難的?”“說不清?!辟R蘭明月想了想,實話道,“我……不戀權勢,但又不想讓人覺得我……是因為你喜愛,才在宮闈內外橫行無阻?!?/br>若一直都只是個侍從,賀蘭明月斷不會有這樣的感受。可他見過自由的日子,現(xiàn)在只覺得處處都是鉗制——以前別人對他上規(guī)矩,現(xiàn)在他無形中讓別人上了規(guī)矩。說到底在他人眼里賀蘭的所作所為皆是因為高景的縱容、喜愛,這份帝王恩寵始終如履薄冰,他做不到全不在乎。那些目光中寫著的,拋開羨艷、嫉妒,或許隱約還是鄙夷。鄙夷他是高景的“男寵”。高景想明白了當中來由,他知道賀蘭明月對這個抵觸極了,又無法像女子一樣向自己索要什么名分,一時如鯁在喉半晌沒有說話。“所以我想……不然還是回塞北?!辟R蘭明月故作輕松地想要兩全,“等你想我了就來這邊住一段日子,承襲爵位后和宇文華一樣都得去封地,留在京都總歸不好?!?/br>“……”“會給大臣們落下話柄,成天的彈劾對你也……你覺得呢?”高景將杯子放在桌案的聲音太大一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怒意,他壓著脾氣盡量平靜道:“我費盡心思地走到這一步了,自己知道孰輕孰重!若這些小事都無法管住他們的嘴,還談什么變革舊制?你不必替我.cao心這些……但若是自己想回塞北,也別拿大臣彈劾當理由,盡管直說。”倒把難題拋回給他了,賀蘭明月再三緘口,最終道:“先等局勢穩(wěn)定,你我再談。”“我原以為都走到這一步你有什么可以毫無顧忌地提,卻不料還是支支吾吾。不就是那些大臣嗎?”高景望向他,“明日我去下詔……”“先審問高泓,僅憑梅恭那點口供沒法平反?!?/br>“我知道?!?/br>他怔怔地說:“你現(xiàn)在是天子?!?/br>高景道:“我還沒想的,你總是先一步想到……你不愿意交給我辦么?”賀蘭明月被他委屈的樣子鬧得心旌搖晃,站起身摸了把高景的頭:“以后再說吧,這事兒不急,等徹底安寧了我們慢慢商量?!?/br>好歹松了口氣有轉圜余地,高景“嗯”了聲拉住他的手擺了兩下,卡進指縫抓了抓,口氣就有點像撒嬌:“別氣我。”“嗯?”賀蘭不明就里。“反正你心狠起來,我就什么辦法都沒有?!备呔皯賾俚匮銎痤^,把側臉貼近賀蘭明月的掌心,“睜眼閉眼都見不到你的日子我半刻再不愿過了,那幾年,我連夢里都沒有你?!?/br>賀蘭明月擰著高景的鼻尖模糊道:“我還心狠啊……”正欲逗高景幾句叫他不要這么沉重,門外傳來刻意的咳嗽,賀蘭立時抽手恢復一臉自然的表情,高景面帶慍色:“誰?。俊?/br>“陛下,臣剛接到下面的報告?!庇钗娜A大大咧咧地走進來行了個禮,半跪著不抬眼,“兩件事,其一,慕容詢已被軟禁在府中,里外都是臣的親軍不怕他動之以情,您何時要提他盡管開口?!?/br>高景對他沒大沒小的態(tài)度懶得追究:“還有呢?”宇文華道:“方才大理寺中,豫王又想尋死被及時發(fā)現(xiàn)。也不知誰送進去的三尺白綾要他投繯,臣來問問是您的意思不是?”高景皺眉道:“朕還沒問清楚話,怎有可能?”“那臣就去查了。”宇文華說完起身告退,宛如腳底抹油生怕走慢一步又被追究。賀蘭明月見他消失在殿外,凝重道:“現(xiàn)在稷王還沒脫困,他可真不能死……要不早日問了吧,免得夜長夢多?!?/br>“他倒是愿意一了百了,可就算要死也得先把前因后果解釋清楚。朕自會送他去崖關,任由他在城墻掛三天三夜或者血濺八尺!”高景說完嘆了一聲,余光瞥見外頭太后儀仗走遠,推賀蘭一把,“母后離開了,你快去見徐將軍吧?!?/br>賀蘭應了聲:“那你……現(xiàn)在做什么?”高景理該有許多事等著處理,可他往輪椅中坐得舒服,膝蓋搭著的還是那條半新不舊的皮毛披風:“我?我在這兒等著你。”“……胡鬧。”“見人,可以在這兒見,看奏表么,也能在這兒看——我有分寸。”高景仰頭環(huán)視四周裝潢,揉著肩膀道,“再說天大的事都沒你重要?!?/br>賀蘭明月沒說話,伸出腿踹了高景一腳,在他似是而非的喊痛聲里走了。偏殿因著是臨時休憩之所沒有太過奢華的裝飾,此時兩個女醫(yī)與一個御醫(yī)奉命伺候徐辛,甫一邁入便有濃郁藥味撲面。他沒見過這樣的徐辛。雖然見面相處次數(shù)不多,徐辛每一次都是神采奕奕的。這時雙唇發(fā)白面無血色,頭發(fā)松松地挽在腦后,初秋的天氣不至于寒冷,她還蓋上了錦被烘出溫暖。賀蘭明月見她虛弱,知道那一刀是懷了必死的念頭,一時無從問起。倒是徐辛,聽見通傳之聲后便睜開眼,目光殷切又柔和一路追隨他直至落座。她伸出一只隱隱發(fā)青的手,賀蘭明月便順從握住。“明月來啦……”聲音聽著仍是虛弱好在精神不少。賀蘭明月點了頭:“徐姨看起來還不錯。”徐辛笑起來:“還是痛,只是見到你心情就開朗些,感覺刀口也沒那么難受。你瞧,方才太后娘娘與我多閑話,害你在外頭等了?!?/br>“應該的?!辟R蘭明月道,關切地問她近況,“當時為什么那樣做?”徐辛緩慢地搖了搖頭:“我只是……一時沒想開。那種情況下,高泓他都快瘋了,我不能成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