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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想象在錄影當天陳威喳喳呼呼,跟其他上節(jié)目的資深藝人們在化妝間又抱又嚷的模樣。還能夠被記得,一定讓他格外珍惜每一次的錄影。我不知道換作自己,是否能有像他那種重新拋頭露面的勇氣。我其實是羨慕陳威的。——我在看那個回放節(jié)目的時候,就想到了阿崇那時很生氣,因為陳威被評審判犯規(guī)所以沒有得到任何名次??纯搓愅髞淼谋憩F(xiàn),如果真給他得了名,不是很侮辱了那場民歌比賽?我不會說阿崇錯了。也許,我才是那個根本不該得到亞軍的人。如果沒得名的是我,我的人生或許會完全不同。但我相信,不管得不得名次,陳威依然還是陳威。——所以,阿崇后來也從來沒跟你聯(lián)絡?我搖搖頭。——他為什么會這么做?跟過去徹底切斷?當年搞運動時喊得最大聲,沒想到結果逃得最遠……還有酒嗎?我問。●因為阿崇,我才開始接觸到當時的黨外運動。是他讓我看到,政治將會是那個讓我可以翻身的舞臺。對于那些年政治上的山雨欲來,阿崇其實比我更關心,總把打倒威權那些話掛在嘴上。聽說他的父親在外頭還有兩個細姨③,生了兩個有朝一日將會跟他爭遺產(chǎn)的弟弟。雖是本省籍,阿崇的父親在蔣經(jīng)國時代是被刻意拉攏的臺籍企業(yè)家,所以阿崇一直認為他父親是個沒有骨氣的人。只是阿崇缺乏一種政治嗅覺與溝通能力,就連讀書會里的那些人只是表面上把他算成一分子他都看不出來。其實他們只是想借此對外宣稱,某某大企業(yè)的兒子被他們吸收了,還有不斷向他募款罷了。等我一步一步培養(yǎng)起了自己的實力,選上了代聯(lián)會會長,他就只能成為我的小跟班。只是我從沒有想到,有一天他也能傷我這么深。我不相信你沒有看出來,阿崇那時候很喜歡我。跟你比起來,阿崇實在是太好掌握了。這么說也許有點自以為是,但是我所指的是當年,而不是后來的阿崇。沒有想過會跟阿崇在一起的。但是寂寞讓人軟弱。尤其那幾年,當我常常一個人在聽著你的專輯的時候。我并沒有責怪你的意思,小鍾。你開始出唱片后,我暗自做了決定,或許我不該再出現(xiàn)去擾亂你的生活。但是我沒法讓阿崇停止,在我們大學畢業(yè)后仍繼續(xù)對我有期待。不管我去同志酒吧,或與別人發(fā)生一夜情,甚至后來我跟Ange交往,他都一概能忍下來。人畢竟是感情的動物,我也就漸漸習慣了有他在身邊。我越往政治運動這條路上走,越知道除了短暫的rou體關系,我不可能跟另一個男人有什么穩(wěn)定長期的發(fā)展。阿崇在那時是相對安全的陪伴,雖然他的個性總是那么沖動。Ange去美國念書,我念完大五才畢業(yè)當兵,每次休假都只能去找他。有那么兩三年,我們就好像是固定的伴侶,但是我們總可以跟旁人說我們是同學,我們一起去廣場靜坐,一起去砸雞蛋,從來不會引來什么猜測。但是阿崇要的不只這些。阿崇跟我們不同的是,他早已想好了他要的人生。他一直向往的是國外那種更公開更自由的同志生活。Ange念完書回國,這回阿崇不想忍了,幾度威脅我說他要跟她把話說清楚。我說你敢的話你就試試看,我會讓他爸知道我倆的事,到時候他的弟弟們會繼承家里的一切,而他會一無所有……我只是在吵架的時候用這話嚇唬他而已,或許無意間讓他開始警惕到這點,所以后來才會先下手為強。我是不是成了他潛逃海外的幫兇?我不知道。吵歸吵,但是碰到了彼此的身體卻又是另一回事??此莻€樣子,你一定想象不到,其實他在床上很厲害的。我承認這也是我的弱點,為什么還是會跟他糾纏不清,因為他在那方面一直比其他我所碰過的人更能滿足我。這樣說并不意味著我是個純粹rou欲的人。當更深更長久的情感都不敢想的時候,所剩的不就是這個了?我沒想到最后是他把我給甩了。分手的時候,他完全像變了一個人,變得尖酸而無情。他罵我是蕃仔,是吃軟飯的。沒錯我承認,從大學時代開始我就沒拒絕過他給我的經(jīng)濟支援。但是這么多年下來,我也給了他他想要的,不是嗎?我沒想到的是,跟我在一起,他仍沒有放棄在等待一個更好的對象出現(xiàn)。一旦當他看到了那個可以帶他前往他真正同志夢想生活的人,我對他而言就是一無所取、毫無價值了。很諷刺,不是嗎?我被甩了以后竟然還掉了眼淚。也許并不是為了失去他而哭,而是我知道有些東西我永遠失去了。想尋找一個rou體靈魂都契合的伴的想法,在那時候就放棄了。我寧愿有一個家,一個正常的家可以讓我安定下來,取代我的原生家庭,停止那種沒有未來的感情所一再帶來的惶恐與惆悵。和Ange剛訂婚的頭幾年,當然還是有些掙扎,沒法一下全斷得那么干凈。之前有個開gaybar的家伙,算是多年的炮友吧。我那時主要時間在中部經(jīng)營我的人脈,為了第一次參選“立委”在做準備,反正一周見一面,對方在臺北根本也搞不清楚我的底細。他們開酒吧的,對于這種事或許也比較看得開,不會死纏爛打。我在訂婚后斷斷續(xù)續(xù)還跟這個人有來往,他也沒給我惹來什么麻煩。直到有一次在zuoai的時候,在昏暗的燈光下我看到了一個已有白發(fā)、眼袋暗沉的中年男人趴在我身上,我嚇了一跳。在那之前,我完全忘了年齡這回事。在我的美好幻想里,一直還是我們二十歲時的模樣。就連到了今天,同志可以上街游行了,這已經(jīng)不是禁忌了,但我們還是看不見老是什么,除了在公園里那些躲躲藏藏的歐吉桑。為什么會提到陳威?因為他完全印證了我年輕時對于同志老后的最糟想象。仍然奇裝異服,不知往臉上打了多少rou毒后那種與年齡不符的光滑皮膚,說起話來花枝亂顫,更糟的是,他已經(jīng)完全失去了別人會怎么看他的自覺。但我們都見過還在讀官校時的他不是嗎?那時候他在臺上還是另一個樣子,為什么老了之后變得這么慘不忍睹?到底是什么樣的生活一點一滴改變了他?雖然我那個開酒吧的朋友那年才不過四十出頭,但是在他身上我已經(jīng)看到他的未來。他除了吧里的那些客人,幾乎跟這個社會是脫節(jié)的,沒有什么朋友,唯一最好的朋友竟然是個扮裝秀藝人。他唯一的休閑活動就是上健身房,總說既然吃這行飯就得敬業(yè),沒有人要來gaybar看到一個有啤酒肚的酒保。然后有一天我看見他在鏡子前對著自己的眼袋又拍又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