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吳潮生幾乎喘不過氣。

“你父母為了你，忍痛割愛，你因為這雙眼睛，也只能入了道門，從此斷絕紅塵?！比A清穹道，“你們犧牲了這么多，難道就是為了給那臭小子收拾爛攤子擦屁股的？況且上回遇到齊離，我就覺得他不懷好意，這事我也警告過你了?！?/br>
華清穹放游今戈下山，一來是讓少年自己選擇未來要走的路，二來也是為了釣魚。他直覺齊離在宗門大賽里“招募弟子”搗亂只是個擋箭牌，實則別有目的，于是讓華晚成在游今戈身上放了追蹤香——因為落魂門是擅長用鬼奴的門派，若派人暗地里調(diào)查很容易被發(fā)現(xiàn)。因此只能在“不主動”接觸的情況下間接調(diào)查對方。

華晚成擅煉制，雖然不醉心于此，但頗有天賦，否則也不會花十年造出了玄闕。這種“追蹤香”和別家的有很大區(qū)別，可說是獨一無二，果然等了一段時間后華晚成順著追蹤香找到游今戈，確認(rèn)追蹤香還在，于是華清穹找了個冠冕堂皇的借口打上了落魂門，讓齊離賠償宗門大賽的費用，發(fā)現(xiàn)了齊離身上也有追蹤香，雖然很淡，卻能肯定兩方已經(jīng)接觸過。

如此這般的間接調(diào)查，雖然不知道雙方接觸是為了什么，但他能確認(rèn)齊離果然不懷好意。

游今戈游歷的一年半里，華晚成數(shù)次去確認(rèn)香的存在，華清穹則找著理由就去管齊離要錢，今天要一點，明天要一點，因他本人就是個摳門吝嗇的家伙，又總是不按常理出牌，反倒沒有引起旁人的疑心。

甚至天崇宗還在看笑話，說堂堂宗門之首的華掌門，居然連這點錢都不放過，丟人現(xiàn)眼。

丟人現(xiàn)眼的華掌門才懶得理別人說什么，一直到游今戈要回來的前三天，他還去跟齊離打了一架，確認(rèn)了齊離身上有新的追蹤香的殘痕。

說明最近，起碼在兩天內(nèi)，齊離見過游今戈。

所以他早就留了心，游今戈一直就在他的監(jiān)視之下。后來游今戈又惹出了顏禎的麻煩，被他罰去了后山不得隨意外出——也是為了隔離他和齊離，順便看看聯(lián)系不上游今戈的齊離會做什么。

沒想到，齊離的小伎倆藏得挺深，一直到游今戈內(nèi)心的陰暗面控制不住才露了端倪。

林皓仁和邢瑜聽得一愣一愣的，對這位看上去不靠譜的掌門刮目相看。

華清穹道：“你這雙眼睛是御鬼宗的秘密，除了我和你師叔沒人知道，連覓海也不知道這件事。陰陽眼在人間是把雙刃劍，若你足夠強(qiáng)大，沒人敢打你的主意，我御鬼宗也敢說絕對能保住你，可落魂門不同，齊離更是個野心巨大，心狠手辣的混賬，我怕他是察覺了什么，這一切都是針對你來的?！?/br>
“你父母為保你一生平安，寧愿將你送入道門，從此不見你?！比A清穹道，“你若因袒護(hù)游今戈公私不分毀了你父母的心血，將來九泉之下，你如何面對他們？你又如何面對為師栽培你的一片苦心？”

華清穹緊閉的雙眼微微睜開了一條縫，那里面什么也沒有，空洞得令人害怕。

林皓仁心口一窒，吳潮生的手指顫抖著撫上師父的眼睛，想要碰又不敢碰，哽咽道：“弟子真的知道錯了?！?/br>
華清穹嘆息道：“陰陽眼世間難得，我不幸有過一雙，小時候不懂事亂說話，被人挖去了，若不是逃命時遇到我的師父，我連這條小命也保不住。這事一直是你師叔心里不能碰的逆鱗，也是為什么我和你師叔一直護(hù)著你的緣故，你要記得，人心比鬼神更可怕?！?/br>
林皓仁聽得心頭巨震，連邢瑜也啞口無言。

吳潮生搖頭，許久才輕輕道：“齊離……真是為了我的眼睛來的？今戈知道嗎？”

“那個臭小子，只會被人利用，他能知道什么？”

“那他的咒……”

“那咒下在了誅鬼降魔上，邪劍之所以是邪劍，煉成的那天就正邪不分，只看擁有他的人是什么心性，它便是什么心性。誅鬼降魔本身就有邪氣，所以掩蓋了那個咒，以致于我沒能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直到今日……”

華清穹道：“今戈大概是被什么刺激了，邪劍的煞氣影響了他，加上咒的加持……落魂門最擅迷惑人心，那咒估計讓他沒了理智，只剩下單純的欲望，因此被控制了?！?/br>
“他的目的是什么？”吳潮生向來對人性的陰暗面無法理解，“他控制今戈……想做什么？今戈不會傷害我的，他……”

吳潮生想到師弟要對自己做得事，雖然跟他定義的“傷害”不同，但不可否認(rèn)那其實本來也是傷害的一種。

華清穹提醒他：“如果我沒有及時趕到，你們會怎么樣？”

吳潮生不敢細(xì)想。

華清穹道：“等他做完他要做的事，知道自己犯下大錯，會丟下你離開嗎？”

吳潮生一愣，終于反應(yīng)過來：“他會帶我走?！?/br>
華清穹點頭：“他自覺自己適合落魂門，自然會去找齊離。豈不是帶著你自投羅網(wǎng)？”

若今戈還有理智，這一晚他頂多用迷魂花讓師兄睡著，然后靜靜地陪一晚，不敢做別的。

可有了那咒的加持，他的理智便全然消失了。這就是齊離要的，他知道游今戈懷著什么心思，他催動了對方的欲望，讓對方犯下大錯，最后主動帶著吳潮生羊入虎口。

“哪怕齊離不知道你眼睛的事，也不確定游今戈會不會帶走你?！比A清穹道，“游今戈犯下大錯，御鬼宗也容不下他。到時候游今戈逃往落魂門，齊離便白撿了個得力手下，待你和他的事再傳揚(yáng)出去，你的聲譽(yù)、御鬼宗的聲譽(yù)都將不保，他也賺了?！?/br>
吳潮生一時無言以對。仔細(xì)想想，不得不說華清穹說想并非不可能。

無論是要他的眼睛，還是單純想重創(chuàng)御鬼宗，從游今戈下手都是最好的突破口。

吳潮生有多重視游今戈，被如此傷害后就會有多受傷，甚至可能從此一蹶不振，豈不又少了個競爭對手？

而此時的林皓仁已然懵了。

等等？陰陽眼？他們到底在說什么？還有華清穹的眼睛……被人挖走了？什么意思？

這其中種種復(fù)雜，一時半刻根本理不清，更別提當(dāng)事人也沒想解釋。

林皓仁只能從有限的對話里推測：華清穹曾經(jīng)有陰陽眼，但因為他和華晚成是孤兒，自小流浪在外，后被有心人因為某種目的挖去了眼睛，差點丟了性命時被御鬼宗上代掌門撿了回去，所以才一直蒙著眼睛。

而吳潮生，他生在富貴人家，本有非常平坦順?biāo)斓囊簧瑓s因為有一雙陰陽眼，家人怕他未來遭禍，于是將他送上了御鬼宗——根本不是野史里所寫是吳汐自己要求的。

什么自小天賦異稟，對修行更有興趣，早早入了道門……都是假的。

他是沒有辦法，也是吳家對孩子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