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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昔,流浪在世間。林皓仁輕聲道:“放下吧,師弟不在了,你也不用……不用再痛苦了?!?/br>“師弟不在了……”殘魂茫然了片刻,隨即露出了痛苦的神情,“都是我的錯,是我的錯……”它往后退開,走廊里陡然彌漫起濃重的陰煞氣,攪合得四周游魂都尋覓而來,漸漸包圍了整棟樓。陰煞之氣越重,魂魄的力量就越大,但吳潮生是溫柔的人,它斷然不會傷害誰,所以很快邢瑜等人就發(fā)現(xiàn)自己落進了一個幻境中。這幻境一分為四,將四人互相隔開了。邢瑜所在的幻境里,他又回到了前世游今戈和吳潮生居住的那處小院。也是游今戈最后去世的地方。小院綠蔭蔥蔥,四下開著好聞的茶花,池塘里幾尾魚四處游弋,在水面上蕩出圈圈漣漪。漣漪往外擴散,映出院中小橋上站著的兩個青衣少年。彼時吳潮生和游今戈年紀都還不大,游今戈臉頰圓乎乎的,透著一股青澀的軟嫩感。他趴在橋邊往下看魚,嘴里道:“師兄,我們什么時候又去釣魚吧?后山最近漲水了,魚兒可多了!”“你想去便去?!眳浅鄙Φ?,“不過得先做完課業(yè),師父罰你抄的門規(guī)抄了多少遍了?”“……還差十遍。”游今戈不服氣道,“師父太較真了,我不過收了一只小鬼,又沒做什么?!?/br>“那是因為你還沒法對它做什么?!眳浅鄙毁澩負u頭,“今戈,你要記住。所謂強者不是你能隨意對別人做什么,而是你再強,像師父那樣強,你也不會對他人任意妄為?!?/br>游今戈喃喃:“可它們又不是人?!?/br>“它們曾經(jīng)也是人,是和你我一樣的人?!?/br>游今戈蔫頭耷腦的:“知道了。”吳潮生不忍斥他,見他委屈巴巴的,便伸手拉了他的手道:“我陪你做完課業(yè)就去釣魚好不好?晚上給你做魚湯,上回不是說想吃嗎?再加點蓮藕……”話語聲慢慢遠去了,池塘里的魚兒冒出頭吐了個泡泡,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歲月靜好。邢瑜低下頭,深吸口氣,揉了下眼角。他不想沉溺在過去,可靈魂深處卻發(fā)出了哀鳴。他漸漸想起來了,游今戈在去世前,在院子里做了什么。是那只玉簪。游今戈死前,握住的那只玉簪。吳潮生最后一縷無處可去的殘魂,竟是進了那只玉簪里,后來白萍萍來為游今戈收尸,將他和那玉簪一起埋進了耀峰山下。邢瑜冷靜下來,決定在幻境里找到那只玉簪,破開幻境?,F(xiàn)在最重要的,是要讓這縷殘魂回到林皓仁的身體里。另一邊,林皓仁所在的幻境中只有吳潮生一個人。那是游今戈被趕出師門,吳潮生在后山閉關(guān)三年里發(fā)生的事。他潛心修煉,偶爾也差點走火入魔。內(nèi)心陰霾的種子已經(jīng)種下,他的修為難以精進,常常被突如其來的惡夢驚醒,整夜整夜的失眠,無法安睡。后山掩映的樹林中,吳潮生披著外衫坐在石頭上看圓月,不斷地想著自己哪里做錯了,又不時擔(dān)憂游今戈的未來,卻也無法對任何人訴說。偶爾他也會夢到游今戈的吻,激烈霸道又帶著絕望,讓人心痛。每到這時,他都會躁動不安,在冷泉里強行冷靜,壓抑的呼吸在冷風(fēng)里被拉長,沒人知道他暗地里升起的情愫,師父不知道,覓海不知道,連他自己也視而不見。他懷著深深的內(nèi)疚,讓自己摒除雜念,絕不對師弟產(chǎn)生任何妄念。可人心中總有那一絲隱秘的幽暗,在他動搖的每個瞬間,冤魂似地纏繞上來,教他入魔。為了靜心,他花了三年時間在每個無法入睡的夜晚,在后山尋找能打磨的上好玉石。找到之后打磨、雕刻……最終成了一只形狀簡單的玉簪。沒有過于精致復(fù)雜的雕刻,也沒有鑲嵌任何珠寶,那是他想著師弟雕刻而成的,是原本打算送給師弟弱冠的禮物。可出關(guān)那日,他又覺得自己有些滑稽。已發(fā)誓同對方再無往來,這個禮物又如何送得出去?于是最終他只是將其帶在身邊,并未告訴任何人玉簪的秘密。到得身死后,最后一縷殘魂躲過了鬼王的吞噬,從破爛的融魂鼎里鉆出來,無意識地藏進了尚未送出手的玉簪里,這一藏,便藏了許多許多年。林皓仁眼眶發(fā)酸,吳潮生同游今戈面對鬼王最后一搏的畫面再次浮現(xiàn)在眼前。那是十分慘烈的一仗,師叔死了,師父已撐不住了,其他師兄弟尸橫遍地,御鬼宗人只剩下他的魂魄和瞎了眼的游今戈,他們并肩而戰(zhàn),引星穹之力封住鬼門,滅殺剛出世的鬼王,吳潮生魂力漸弱,再無還陽的余力,臨走前游今戈說……林皓仁閉了閉眼,甩開了那些往事記憶,心想:他得找到那只玉簪。玉簪應(yīng)該是破除幻境的關(guān)鍵。*太陽西下,天色漸漸暗了。普通的居民樓里響起了熱鬧的人生和犬吠聲。誰也沒注意到,這里有四人被困在了幻境里,回家的人們對站在樓道里的四人視若無睹,因為在他們眼前其實也有一道幻境,完美地遮擋了邢瑜四人。輔導(dǎo)作業(yè)的聲音,小孩吵鬧的聲音,電視里的廣告聲,夫妻尖銳的吵架聲混合著濃重的陰氣充斥在小小的樓道里,顯得那么違和又默契。陰陽兩界的分界線,或許從來都并不明晰。只有天生通陰陽的野貓從樓道里路過時,渾身炸毛地哈了一聲氣,繞過四人匆匆跑遠了。簫丹在幻境里百無聊奈,他看了一整天吳潮生和游今戈念書,游今戈不時回頭偷看師父,在書本上畫了一個兇神惡煞挽著袖子跟人打賭的師父,眼角吊得飛起,看起來像個惡鬼。吳潮生見了,無奈地笑出聲,伸手在小師弟額頭前彈了一下,示意他不能如此編排師父。而董褚則在幻境里看了一整天吳潮生和游今戈練劍,他在幻境里走來走去想找到破除幻境的辦法,奈何他于這方面還不是很懂,只順著直覺找了一些地方,卻是一無所獲。他抬頭看向山頂?shù)膬擅倌辏粋€溫柔內(nèi)斂,一個年輕張狂,衣袂飄飄,練劍的手勢和動作十分默契一致,舞起劍來十分好看,那凌厲傲然的劍氣,是御鬼宗一代又一代綿延不絕的傳承,如今有多令人動容,想起后來發(fā)生的事,就有多令人惋惜。夜幕完全降臨時,邢瑜終于一頭汗地找到了玉簪。那玉簪藏在后山一處草屋里,小桌上放著雕刻用的刀具,旁邊還擺著幾朵山茶花。邢瑜正要低頭去看,就聽林木深處傳來腳步聲,他驀然轉(zhuǎn)頭,看到了同樣尋來的林皓仁。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