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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已。等好不容易忙完了一天的活計,她就快步趕回家中,欣喜地同陸辭說了:“屆時若有不懂的地方,不妨多請教你鐘叔?!?/br>——不存在的。倒不如說是鐘禮不懂的事,還需虛心問他。陸辭明明知之最詳,卻裝出了一無所知的驚喜模樣,一耐心地聽完了陸母的講述,就配合地笑道:“如此大善!剛巧還有六日假,那我便多隨鐘叔去外頭奔走,爭取在學(xué)院重新開課前,將改辦的都辦好?!?/br>陸母歉然道:“就是叫大郎勞累,還耽誤了讀書的功夫?!?/br>陸辭笑:“娘親此言差矣。且不說讀書非一日之計,備考非一月之功,家一但遷成,便是一勞永逸的好事,又如何談得上辛苦呢?”陸母忍不住也跟著笑了笑,半晌不免感嘆道:“真沒想到,官人過身那么多年后,僅憑你我母子二人,竟還有再購置家業(yè),再度回到上戶,從客歸主的一日。”陸辭含笑道:“貧富無定勢,事卻在于人為。日子定會越過越好的?!?/br>陸母不禁擦了擦濕潤的眼角:“得虧我兒成才……”朱說在旁邊捧著碗熱湯,起初也滿是雀躍地看著,真心替陸郎興奮。之后便漸漸低下了頭,被蒸汽熏得微微潮濕的眼眶里滿是羨慕。若是他的娘親當(dāng)年也未曾改嫁,而是如陸母一般寡居,獨自撫育郎君的話……他此刻雖也會過得清苦,卻不至于落得孑然一身罷。陸辭不知朱說心中五味雜陳的感嘆,又陪歡喜得厲害的娘親敘了會兒話后,便回了屋,將明日起的行程細(xì)致地做了安排。見朱說好奇地湊腦袋來看,陸辭不禁莞爾一笑,忽道:“朱弟若不急回,不妨多留幾日,予我做個陪客吧?這么一來,我凡事也好有個商量的人。”朱說正愁欠陸辭的各種債越來越多,當(dāng)即眼前一亮,毫不遲疑地應(yīng)道:“愿往!愚弟不才,于房屋建造上一竅不通,只是若有能幫上陸兄的地方,還請陸兄不吝直言,我定無推辭之理?!?/br>陸辭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那我便不客氣了。多謝朱弟?!?/br>朱說趕緊回了一禮:“當(dāng)不得當(dāng)不得?!?/br>盡管都說要早些睡下,才能養(yǎng)好精神,應(yīng)付明日的忙碌,可不論是興奮的兩家大人,還有心情復(fù)雜的鐘元,甚至是白天不慎睡過頭的朱說,都未能正經(jīng)闔眼,而是翻來覆去,輾轉(zhuǎn)難眠,恨不得眨眼就能到天亮。唯有陸辭入睡最快,也睡得最為安穩(wěn)。幾乎是五更的鼓聲響起的那一瞬,鐘陸兩家人就精神抖擻地彈坐起來,發(fā)了燭,手忙腳亂地洗漱更衣,去早市上隨便買了幾個包子湊合做早飯,就眼巴巴地等著最優(yōu)哉游哉的陸辭出門了。鐘父怕是這幾人里,對陸辭的本事了解得最多的一個,自然不敢有半句催促,還熱情地幫陸母干些力氣活;鐘母也趕緊幫陸母打了打下手;鐘元則無語地盯著同樣一臉期待的朱說:“你樂個什么勁兒?”陸母不好意思讓鐘家人久等,又舍不得當(dāng)著別人面教訓(xùn)陸辭,免得傷了這極懂事的愛子的顏面,便只不著痕跡地沖他使眼色。陸辭無可奈何地咽下最后一口包子,用沾了水的干凈麻布擦了擦手:“走罷?!?/br>頭一個要去的地方,自然是專司官房管理的店宅務(wù)。只是他們?nèi)サ臅r辰顯然還太早了,店宅務(wù)大門緊閉,官吏一個都未到。正當(dāng)鐘禮略感尷尬,預(yù)備就近尋個地方坐著等時,就見陸辭不慌不忙地上前,在小門上敲了敲。鐘禮詫異道:“陸郎,你這——”不等他勸陸辭莫做這徒勞無益的事,里頭就立馬傳出一道懶洋洋的聲音來:“何人敲門?”陸辭向鐘禮淡淡地遞去一眼,不疾不徐道:“陸辭,同你說好了是今日的。”此話一出,在鐘禮的目瞪口呆、朱說的吃驚注視中,門當(dāng)真被打開了。“都到齊了?”著了小吏服飾的那人笑嘻嘻地同陸辭打了個招呼,小聲問了幾句,旋即往外頭候著的鐘禮身上掃了一眼:“快進(jìn)來吧,讓別人看到不好?!?/br>雖然說當(dāng)差的提早來上工并不違反規(guī)定,可要叫好事者看到了去衙門告一筆,也夠煩心的,當(dāng)然是能少一事就少一事的好。鐘禮便如夢游一般跟著進(jìn)門來了。“陸郎可真是好本事,你三年前來時的模樣,我還記得一些,才這么一會兒,就要自個兒置業(yè)了,一舉成為坊郭上戶了!”那李姓小吏對陸辭可不是一般的好,不但特意應(yīng)陸辭的請求起了個早,又把需要的文件提前翻找出來了,省了不少功夫,對陸辭贊不絕口之余,還特意抽了點空,給三人沏了杯熱茶暖身。他笑得油滑市儈,卻不惹人討厭:“只得粗茶一碗,諸位莫嫌。”朱說不卑不亢地道了句謝,鐘禮的反應(yīng)則大一些,難掩受寵若驚地接過,連連道謝,可對方想厚待的人明顯不是他。只隨意地看了他一眼,就不再搭理,繼續(xù)積極跟陸辭搭話了。“怎敢受此恭維?”陸辭笑著搖頭:“奔波數(shù)載寒暑,如今也不過小有盈余,圖個溫飽而已,怎能與李兄比較?”那人卻搖頭,嘆氣道:“陸郎龍章鳳姿,前途不可估量,如今就這般了不得,等往后高中,怕是連面都見不上了,豈是我這汲汲于富貴的井底蛙能比的!”這話說得一本正經(jīng),直讓鐘禮聽得膽戰(zhàn)心驚。好在這人沒說別的,辦事也很利索,在他的積極配合下,陸辭很順利地簽好了終止租約的文書,落好花押,就算是將廉租房這邊的事兒給了結(jié)了。李姓官人玩笑道:“陸郎買房子,怎不考慮競標(biāo)公房?實不相瞞,下個月就有幾處好宅子,你要想拍,我找人給你留心一下,說不準(zhǔn)能便宜些拿下,我還能順道給你做個保人。如何?要不考慮考慮?”陸辭與鐘禮皆為廉租房的租戶,在簽訂買賣房屋的契書時,便需要一個肯做擔(dān)保的人才可成立。鐘禮眼前一亮,不由看向陸辭,陸辭卻婉拒道:“那幾所公房,我也略有耳聞,只怕我囊中羞澀,到頭來落個兩頭空。倒不如求個穩(wěn)妥,與屋主直接交易的好?!?/br>那人不由遺憾地嘆了口氣:“呵呵,陸郎啊,你什么都好,就是太謹(jǐn)小慎微啦!”——小心才駛得萬年船。陸辭心里一哂,不再繼續(xù)那個話題,兀自微笑道:“多謝了。近來稍忙了些,改日再與你敘敘,你且保重?!?/br>得了陸辭的這句承諾,那人就果斷不再留人,爽快揮手:“得,等你消息啊,也不耽誤你忙正事了,去吧!”被人笑瞇瞇地送別,走出老遠(yuǎn)后,鐘禮才不再感到如夢似幻,忍不住好奇道:“陸郎你怎么結(jié)交上那位官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