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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天人感應的傳統(tǒng),這是上天示警,宰輔首當其責。王旦將責任攬在自己身上,于是開始上表“待罪”,聽候真宗發(fā)落。但真宗認為責任在帝王,不在宰輔,于是檢點近年來的所作所為,降下一道“罪己詔”,并請求朝廷內(nèi)外直言得失,以求改進帝國工作。君臣搶著承擔責任,這種政治風景,罕見。()第九十四章在一片愁云慘淡中,受到大火殃及時,因書籍性質(zhì),而理應最為損失慘重的崇文院,竟能近乎全身而退,只傷皮毛這點,就顯得分外醒目了。并且,由于清點之后,各處損失很是觸目驚心,唯恐天子暴怒下降罪相關看守之人,包括這位親口向官家匯報災情的計省官員在內(nèi),都空前地放下了對這位注定借這陣東風而大出風頭的郎君的嫉妒,決心若是官家詳細問起,就毫無隱瞞,且對其大加稱贊。果不其然,已做好最壞的心理準備的趙恒和王旦,乍聞此訊時,都不由露出大喜的神色了。王旦意識到自己趕在陛下前頭,失態(tài)地問了那句后,就重新緘口不語了。官家絲毫未察覺道這位素來穩(wěn)重的王相的小小失態(tài),不斷追問起這位官員,關于崇文院在陸辭一官職僅居次等的校理的帶領下,究竟是如何保住數(shù)不勝數(shù)的藏書的來。那官員在得知這一喜訊后,也是大吃一驚過的,為防是崇文院人怕受責罰而胡說八道,他在親自驗看和清點損失時,就分外用心。得知此言非虛后,他方細細過問了當時情景,自然不可能漏過陸辭的優(yōu)異表現(xiàn)。不論是未雨綢繆,或是臨危不懼,還當仁不讓地組織起當值人,有條不紊地救火,甚至不忘在有閑暇時,趕回去救助其他兩館的做派,無一不亮眼無比。哪怕沒有夸大其實,只是平鋪直敘,也足夠讓趙恒聽得津津有味了。趙恒不厭其煩地讓他翻來覆去地把陸辭救火的事跡講了四五遍后,分明已將所有細節(jié)都掏出來了,還是有些意猶未盡,笑著看向王旦道:“王相啊,好一個英雄出少年!我起初只覺此子年紀雖小,才貌俱佳,頗有名士之風,方對其另眼看待。如今一看,就這難能可貴的氣魄,不正是宰輔之氣?不怪你說北地多俊秀,有這小狡童在,就足抵得千百人了!”現(xiàn)結(jié)果擺在眼前,崇文院幾近無損,于趙恒眼中,一貫被自己欣賞、額外提拔的陸辭,就變得萬分順眼,簡直怎么看怎么都好。王旦見官家龍顏大悅,不復之前陰沉,心里徹底安定下來。相比之下,他更看重從此事中顯露出的陸辭的品德。只處于集賢校理這一小官之位,就敢在危難之時挺身而出,力挽狂瀾,蘇全院之困,足見初心誠正,能力逸群。且陸辭數(shù)月之前,還曾遭上司屢加刁難,甚至彈劾,卻不曾生出絲毫不忿。更不曾上奏辯解,申訴自己冤屈,導致矛盾加劇。只不卑不亢地行分內(nèi)之事,息事寧人,讓院中可繼續(xù)平靜運行。年紀輕輕,非但不爭強好勝,貪圖功名,逢迎上司,卻愿意承擔責任,一心輕自己而重大局,不傷和氣不斗閑氣,光明磊落的恢弘氣度,確實如官家所言的那般了不起,頗有國士之風。——產(chǎn)生了天大誤會的王旦,自然無從知曉,以陸辭公款吃喝會友的從容快活,當然從頭到尾都不覺自己受了委屈,才不會同其計較。他微微笑道:“幸有陛下仁政,政理清明,世間諸多鐘靈毓秀,方有出頭之機?!?/br>這話趙恒自然愛聽,高興得“哈哈”大笑起來:“若我忘了賞他,王相可需提醒我才是?!?/br>王旦從善如流地應了。陸辭對這番談話,自是一無所知的。即便要論功過進行賞罰,也得是許久之后的事了,朝中少說都得轟轟烈烈地吵個十天半月,才能通過皇帝拍板,得出具體結(jié)論來。他十分滿足于三天兩頭有御膳,又無頂頭上司制掣的悠閑生活,完全不在意升職與否。甚至在他看來,其他地方損失如此厲害,官家定會無比痛心,那他們能無賞無罰,逃過一劫,就算皆大歡喜了。崇文院無疑是受到大火牽連的諸多建筑里程度最輕的一個,不但保住了絕版的古籍,被焚毀的那些書的雕版也還在。但由太宗親手設計,促人修建,數(shù)十年來屹立宮群之中,使京人引以為豪的崇文院本身,還是被燒得只??湛湛蚣埽瑲埓u斷瓦了。朝廷廣開榜單,招募工匠,匠人一下變得供不應求,且必然會優(yōu)先重建為起火源的榮王府、宮門等地。崇文院的話,則要稍慢一步了。救出的數(shù)千書籍,也經(jīng)不起風吹日曬,便在原崇文院所在的位置邊上,臨時建起外院數(shù)所,足夠遮風避雨,囤放書籍。然供館職處理公務的地方,就變得無比簡陋了。偏偏在這樣一落千丈的工作環(huán)境下,忙碌程度卻是大增。單是整理雕版,對被燒毀的書籍重新刊印的工作,就足夠讓所有人忙得腳不沾地,分身乏術(shù),根本無望回歸陸辭所期盼的清閑狀態(tài)了。畢竟原先官刻本的來源,包括國子監(jiān)、崇文院、秘書監(jiān)、司天監(jiān)和校正醫(yī)書局等。現(xiàn)一場大火,直接燒掉了崇文院和秘書監(jiān)兩處,刻書量卻一下暴增,重任瞬間落在了另外數(shù)監(jiān)的頭上,自是手忙腳亂。陸辭粗略一算,忽略其他兩館且不談,單是集賢院里的藏書,要完成重新刻印的工作,就起碼得排到明年四月了。因其他兩館都有院士主持,都親自往國子監(jiān)跑得勤快,顯是要爭著先把自己館里的雕版刻印出來。崇文院的院士蘇嵩卻是被罷職了,剩下幾名校理,當然無法與那兩院士相爭。宋綬眼睜睜地看著其他兩館的新刻書絡繹不絕地從國子監(jiān)送出,屬于集賢院的卻被一再擱后,看似遙遙無期,出者也寥寥無幾。心里難免感到幾分憤憤不平,滿腹牢sao,朝陸辭道:“如此也要相爭,就這氣度,如何當?shù)迷菏???/br>他雖是個書呆子,卻還是知道有些話說不得的,才險險憋住了。要不然,他真想罵那幾人一個忘恩負義,才過去多久啊,就把陸辭帶領集賢院里官吏,幫著搶救其他兩館書籍,才叫三館成危巢下完卵的功給忘得干干凈凈,竟仗著官職高上幾等,光明正大地壓著陸辭。陸辭卻是毫不在意,還心平氣和地安慰他:“集賢院藏書雖是最多,卻不似其他兩館還具旁的職事。上頭催促,他們心里著急,爭時不免脾氣急了一些,也在所難免。子元多加體諒吧?!?/br>宋綬深深地看了此時還溫和微笑的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