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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時寄些珍稀的手抄本來,其中關(guān)于火藥改良的配方,就讓他感到受益匪淺。哪怕沒了手抄本,單是每月讀陸辭的來信時,就已是他最期待,也最歡喜的時候了。這回也不例外。朱說在讀完之后,面上掛滿了笑。他絲毫沒有在京中任官、就優(yōu)于在地方任職的觀念,甚至還打心底地替陸辭高興起來。畢竟攄羽兄究竟有多想去地方上,他是再清楚不過的了。朱說讀信讀得極慢,很是珍惜。他很清楚,這一封讀完,下一封再來,少說也得十天半月后了。且因攄羽兄要啟程往汾州赴任,等確切落腳,安頓好事務(wù),怎么說也得耽擱上大半個月。朱說在回信時,更是寫了五六張廢稿,才鄭重地起了頭。他也不問多的,只將自己匆匆趕來邕州上任時,得到的一些小心得寫上,希望能幫上陸辭一幫。等步遞兵將信件取走后,朱說不由走出官衙,獨(dú)自佇立于的大街之上。正逢秋高氣爽,枯黃樹葉紛紛灑落,哪怕他此時無法親眼看到,但也能想象出,遠(yuǎn)處的江水想必正滔滔不絕,勢不可擋地奔涌直前。他面朝北方,瞇眼遙望天際,悠然神往之余,不禁融情于景,信口吟道:“碧云天,黃葉地,秋色連波,波上寒煙翠……濁酒一杯,長龍騰躍,唯是人千里?!?/br>他與攄羽兄,真正是一南一北,山高路遠(yuǎn),數(shù)年難以相見。唯有賦詞一首,望對方珍重了。對柳朱二人無處宣泄、唯有寄托于詩詞中的思念之情,陸辭暫且是感覺不到了。從汴京到汾州,并不算遠(yuǎn),要真說起來,還比從汴京回密州的路途要短上一些。陸辭打的是在當(dāng)?shù)靥碇眉耶?dāng)?shù)闹饕猓虼穗m帶了不少京城里的高檔商品,卻都是準(zhǔn)備沿途賣掉的。交子也帶了不少,為此,還額外雇傭了四名健仆,專門護(hù)送他去任上。畢竟他只是前去赴任,而非執(zhí)行緊急公務(wù),自然享受不到有人護(hù)送和使用官馬的待遇的。陸辭出發(fā)得早,路上則優(yōu)哉游哉,并非是為觀賞沿途山水,而是要盡情品嘗著自己從未來過的大宋西北部、各個州府的特色美食,順道做做生意。盡管還沒到汾州,但單是汾州特色的豆角燜面,他就已嘗到了不下五個版本。還各有千秋,難以取舍。等陸辭心滿意足地到了汾州州治所在的西河縣時,車上原堆得滿滿的貨物已然一空。正因如此,哪怕他吃了這一路,懷中交子,卻是不少反增。來到人來人往的州城門前,陸辭并未讓車夫去尋城門衛(wèi)兵、以告知自己身份,而是讓人催車跟在漫長的隊列后頭,自己也不下車,只安然等待在車廂里。等將最后一包干炒胡豆消滅掉后,也輪到他了。當(dāng)守城官吏們面無表情地請陸辭下車,好讓他們上車盤查時,負(fù)責(zé)查看路驗的那一位,才一目掃過幾行,就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陸知——”他慌慌張張地就要行禮,陸辭卻笑瞇瞇地一拂手,攔住了:“例行公事,你們該查的查?!?/br>那人臉色變幻莫測,好半晌才定格在局促不安上:“是,是?!?/br>他沒來得及喊破陸辭身份,但那誠惶誠恐、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神態(tài),還是瞞不住人的。哪怕很快強(qiáng)自鎮(zhèn)定下來,負(fù)責(zé)把陸辭請下車,再上車去驗看貨物的兩人,也不由對視一眼,言語和行止間,更是不由自主地客氣了好幾分。現(xiàn)天色已暗,陸辭不準(zhǔn)備連夜去官署上任,以免折騰一趟,平白擾民。而是善解人意地在尋了一家客邸落腳后,就興致勃勃地上街覓食去了。作者有話要說: 注釋:1.柳永的詞化用自他自己寫的和2.范仲淹的詞化用自他自己寫的第一百章陸知州來到汾州的第一件事,自然是要嘗嘗最為正宗的當(dāng)?shù)靥厣朗场?/br>他走到一家生意最旺的街上鋪席里,又招呼跟隨他的健仆們也一同坐下。足足坐了好一會兒,忙得滿頭大汗的伙計才得空來招呼,滿臉笑容道:“這位客官想要些么?”陸辭笑瞇瞇道:“六盤六碗,一定得有豆角燜面、熗碗禿和蝦醬豆腐,再來一碗姜蜜湯。”“好嘞!”一聽是個大主顧,伙計高興應(yīng)著,記下后就要轉(zhuǎn)身離開,卻又被陸辭叫住了:“你先不忙走。我方才點(diǎn)的,只是我一個人的份,而這邊還有幾個人,也要點(diǎn)菜?!?/br>相比于受寵若驚的健仆們,伙計乍聽此話,差點(diǎn)沒懷疑自己的耳朵。他鄭重其事地反復(fù)打量著陸辭,只覺這郎君模樣是生得他從未見過的俊俏,但身板卻偏于纖瘦,怎么就開得出這樣的狂口……?他眉心跳了跳,當(dāng)陸辭是吃不完也要點(diǎn)一桌的鋪張性子,面上則分毫不露,笑著問了另外那幾個高大健實、作下仆大半的壯漢,才帶著單子走了。陸辭未等上多久,一盤盤新鮮出爐的菜肴,就熱騰騰地被送上來了。考慮到面食太易飽腹,他先抿了口芳滑辣的姜蜜湯,再朝蝦醬豆腐伸出了筷子。每塊豆腐都用香氣濃郁的鮮制蝦醬包裹著翻炒過,此時還冒著大大的氣泡。他才小小地嘗了一口,就被那酥軟的油香,嫩滑的口感,還有溢出的鮮美湯汁給征服了。這是當(dāng)?shù)刈顬檎诘奈兜?,哪怕是汴京那些名揚(yáng)天下的大酒店,也無從模仿。——在外任官,還真是幸福啊。陸辭發(fā)自內(nèi)心地感慨著,默默地又將王旦給感謝了一遍,就專心對付起眼前的美食了。他動作斯文依然好看,效率上卻毫不含糊,很快就將一道道菜品消滅。在他不疾不徐地將第一張盤子掃蕩完畢時,那一直忍不住留意他的伙計就露出了微妙的神色。再看他還是一臉從容,卻緊接著把第二張、第三張盤子都一掃而空時,對方大張的嘴,已是徹底合不上了。在陸辭將桌上擺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牧枇胗玫靡桓啥艉?,不單是伙計,連偶然間注意到他的一些食客,都已驚訝到麻木。陸辭心滿意足地掏出了隨身攜帶的小本本,用自制的墨水筆在上頭寫了幾行。這么一來,算是正式把這家鋪席納入了他的美食手札,也進(jìn)到每月必去光顧一次的地方的列表中了。正當(dāng)他將小本本重新收好,準(zhǔn)備起身離開時,忽聽得身后有破空聲響起,緊接著是四周人的驚呼,他想也不想地錯了錯身,就利落地躲了過去。“哐當(dāng)!”陸辭用畢、而伙計還沒來得及收拾的桌上碗碟,瞬間被一重拳打碎了不少,連老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