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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易遭沖折,而城中官舍民舍何其多也?皆無抵水之力,唯任水浸……”寇準皺了皺眉。夏秋交替之時,京中降雨甚多這點,他久居京中多時,自然知曉得比陸辭還清楚。但似陸辭說的‘蔡河潰決’的嚴重程度,卻是一次都沒見過的。只的確聽開封府尹每年都提過,建在城中地勢較低的那些屋舍有數十座被浸壞,個別街道上也有白水泛濫,讓行人無法通行。但既無房屋倒塌,也無人員傷亡,更未影響到御道正主要地方,修復起來也很是簡單,便一直未引起重視。現陸辭鄭重其事地提起后,寇準就奇異地動搖了。意識到這點后,寇準不由心中一凜,蹙起眉頭,嚴肅地審視著陸辭。陸辭卻絲毫不被他銳利的目光所懾,與這恰恰相反的是,還唇角微彎,綻放出了一抹極好看的淺淡笑意來,毫無懼意地溫和回視了他。寇準:“……”也不能怪他如此敏感謹慎,而是陸辭這小子,實在有些玄乎。陸辭頭年在館閣任官吧,就瞧出三館通道堵塞,書架笨重,距水源亦遠,有走水之危的弊病,并且自發(fā)地采取了措施。然后才過了半年功夫,榮王府大火就毫無預兆地起了火,還不幸地蔓延到館閣去了。因陸辭未雨綢繆,館閣儲存的上萬珍稀藏書才逃過一劫。等陸辭去了地方上吧,連在冬天吃到一只肥鴨,都能敏銳地聯系上田中藏有蝗蟲卵一點來,在上報給朝廷后,還未閑著,而是自發(fā)地鼓勵民眾蓄養(yǎng)家禽。于是,今年夏初,果真就如陸辭所說的那般,各地爆發(fā)出了蝗災來。還得虧陸辭折騰出了一支叫人哭笑不得、卻在對付蝗蟲上無往不利的‘羽林衛(wèi)’,在朝廷征辟下征戰(zhàn)四野,才很快消滅了蝗災,也阻擋了蝗害往南邊糧倉擴散的噩運。現在陸辭又不肯閑著,提出蔡河有潰決之險的事了……然而,寇準理智上,還是認為這很是多余。在勢頭不明顯的情況下,就靠陸辭提出的那些依據,就要想得林特主持的計省那邊同意撥款來治目前根本無事、過往也不曾礙過京民的蔡河……那他顯然得費老大功夫。就為陸辭一個在別人眼里,根本是虛無縹緲的擔憂,實在不值得。不值得??!而且給東宮太子講經,那可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清貴職務,不想著在東宮里往上掙就罷了,怎還挖空心思往外跑,無端端的治什么河呢?區(qū)區(qū)蔡河,又不是黃河!他只消稍一動念,隨隨便便地就能找出幾十個不應承的理由。然而在面對陸辭那雙充滿黠光的漂亮眸子,他竟是語塞了。將出口的話,在喉頭滾動幾下后,鬼使神差地就成了:“……具體怎么個章程,早點寫了呈上?!?/br>雖然寇準壓根就不肯給個準數,完全不似王旦為相時對他所提要求的干脆應承和全力推動……但對越發(fā)了解寇準脾性的陸辭而言,已足夠明白了。這意味著,寇準盡管極不贊同,但還是應下了。陸辭笑著拱手一禮,道:“先替京中市井細民們謝過相公了?!?/br>寇準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步履輕快地離開,才忍不住揉了揉眉心,簡直頭大如斗。他自我安慰道:這著實怪不得自己對陸辭太心軟,而是陸辭過于玄乎。若非如此,又怎么會哪兒叫陸辭cao上心了,哪兒就真的會叫陸辭說中,不久后就要出事兒?寇準不知的是,陸辭在呈上這一奏疏時,就做好了會被他拒絕的全盤準備。然而寇準應得這么痛快,叫陸辭遺憾自己白費功夫、白白準備了第二、第三封奏疏之余,也極干脆地在當天下午,去往東宮給太子講學前,就將事前寫好的具體章程給送去中書省了,好叫寇準盡早過目了。寇準接過時,忍不住挑了挑眉,不滿道:“你這是算準了我會同意了?”陸辭笑道:“相公素來愛民如子,定不忍叫細民年年受壞屋之苦的?!?/br>一頂高帽戴到頭上,直讓寇準嘴角一抽,不耐煩地擺了擺手,打發(fā)陸辭走了。等陸辭走后,寇準就發(fā)泄一般將那一疊文書砸在桌上,引來四周官員側目。偏偏在下一刻,他就又沒忍住,將那章程重新拿了起來,不耐地翻開。翻了幾翻后,他閱覽的速度,很快就慢了下來,面上的神色,也從不以為然,逐漸轉為認真……陸辭如何會不知寇準的難處,哪兒會叫他太過為難?莫名提出治水,要想申請大筆款項,那無異于癡人說夢。哪怕計省之首并非林特,也絕無可能批準下來的。不過,在陸辭的計劃中,解除京城洪災隱患,也并不需要大筆款項。當務之急,自然是臨時雇傭人員,進行淘渠。城外堤防的修繕和補筑,在不少有心人眼里,可是個不折不扣的肥差,陸辭若不想自找麻煩,還連帶拖累寇準下水的話,就不可能打它的主意。從頭到尾,陸辭就只盯著城內的問題罷了。街道的潔凈,有街道司的人負責維持,然而底下所挖掘的排水用的渠湮,則長年累月地遭到薪土和污物的堵塞。若是小雨還好,且能從孔洞里勉強通過。若是哪年不幸,遇上連日大雨,后果就可想而知了。當然,除此之外,還有別的小地方可供他cao作一二……陸辭一邊慢悠悠地往東宮走著,一邊在心里盤算寇準會將他報上的預算通過的可能性。等進了東宮,走到資善堂時,將心思從治水上抽出的陸辭,就驚訝地看到了一個趴在案桌上,渾身仿佛冒著沮喪的黑氣,很是蔫了吧唧的小太子。等問詢過后,原還滿是擔心的陸辭,就只??扌Σ坏昧?。——趙禎正郁悶著還沒研究多久,就已被忽然來到的爹爹給收走的那只司南小烏龜呢。作者有話要說: 注釋:京城洪災:開封嚴重的水患形勢在奏疏和辭賦里都常被提及。嘉佑元年(1056),初到京城的蘇軾就領略到了京城降雨成災的汪洋局面了,還在里進行了回顧:掩窗寂已睡,月腳垂孤光。披衣起周覽,飛露灑我裳。山川同一色,浩若涉大荒。幽懷耿不寐,四顧獨彷徨。忽憶丙申年,京邑大雨滂。蔡河中夜決,橫浸國南方。車馬無復見,紛紛cao?伐郎。新秋忽已晴,九陌尚汪洋。龍津觀夜市,燈火亦煌煌。新月皎如晝,疏星弄寒芒。不知京國喧,是謂江湖鄉(xiāng)。描寫的就是滂沱大雨引發(fā)流經京城的蔡河水潰決,導致洪水泛濫經久不息,都市變成水鄉(xiāng)澤國的情形。歷史記載,這年4月的京城也的確遇到了‘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