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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笑盈盈地正談天說地著的幾位友人的迎接。柳七做得離廳門最近,這會兒也是起身最快的一個,當即就迎上去了,還扭頭得意地朝朱說和狄青道:“我就知他半途被東宮截住,肯定要晚歸,才特意讓人晚些將飯菜送來,這不,剛巧趕上了吧?”柳七剛要笑著揶揄好友幾句,就被陸辭此時身上的狼狽給嚇了一跳,趕忙拉著陸辭的手就要細看:“你這模樣,莫不是遇著匪人了?”晚他幾步的朱說與狄青,聞言具都大驚失色。尤其狄青,就像只炸毛的貍花貓似的,一竄就圍了上來,眼睛瞪圓地在陸辭身上仔細查看。被三人團團圍住,陸辭哭笑不得地將手一攤,示意無礙:“毫發(fā)無損,也未遇到劫匪路霸。詳細情況,等我換身衣裳,同你們一邊用飯,再一邊細說可好?”被陸辭這從容輕巧的表現(xiàn)所蒙住,也的確沒找到任何傷勢,三人遂放下了心,暫且只是目送陸辭回了房,耐心等他出來,再聽他細說情況了。結(jié)果當陸辭云淡風輕地將大內(nèi)中發(fā)生的事大概一講后,即使已把最誅心的最后一問來了個春秋筆法,還是將三人驚得瞠目結(jié)舌,手中碗筷墜地且不知。柳七恍恍惚惚,如在夢中,半晌才傻愣愣道:“你這是怎的了?這可不似你往常做派??!”他認識的小饕餮,可是最狡猾、哦不,圓滑討喜,八面玲瓏的,怎會做出比寇相公還火爆不智的行徑,直接將馬蜂窩給捅了,不聲不響地來個自毀前程?陸辭點點頭,假裝遺憾地回道:“如假包換。如此看來,柳兄還是不夠了解我啊?!?/br>柳七:“……”這是重點么?這哪兒是重點!朱說則是在驚嘆過后,兩眼發(fā)亮,懷著滿腹欽佩,情不自禁地向陸辭拱手一揖。他胸中雖已充斥著激蕩的千言萬語,最終卻只化作一句感慨萬千的:“陸兄果真為吾輩楷模。”陸辭莞爾一笑,發(fā)自肺腑道:“不敢當?!?/br>范仲淹作為千古名相,可比他這算計權衡過的結(jié)果,要了不起得多了。朱說卻搖搖頭,打心底不肯認可這番自謙的話。說白了,對官家近來的糊涂行徑,心懷不滿的何止是寇準、李迪和陸辭幾人?然而敢于發(fā)聲的,卻是寥寥無幾。似陸辭這般,甘將錦繡前程付之一炬,不惜面犯君王,也要說出真話的風骨,則僅有一人。——雖千萬人,吾往矣。狄青自始至終都未發(fā)一言,臉色卻是變幻莫測,眼睛也一直滿懷憂慮地鎖定著言笑晏晏的陸辭。在狄青看來,雖說大宋自開朝以來,未曾有過誅殺直言進諫的文臣的前例,當今官家趙恒更不是個嗜殺的性子。但明面上的動作,和私下里的真相如何,卻是截然不同的。即使寇準還活蹦亂跳這點,在某種程度上能稍微安下他心,但陸辭在士林的地位,又如何能與德望甚高的寇準相比?若當朝天子當真起了殺心,要讓陸辭消失得無聲無息,想必也有可能。第一百九十三章陸辭在家一邊安撫為他的前程憂心不已的好友們,一邊心安理得地過上了等待最后發(fā)配的悠閑日子。朝朝睡到自然醒,等他起身,莫說友人們已往館閣去了,連狄青也已自動自覺地默了幾篇文章,放在一邊等他檢閱的同時,又照著他之前給出的習題范圍練習起了策論。陸辭的早膳,便是狄青的午膳了。對自己徹底淪為家中唯一一個不事生產(chǎn)的咸魚的事實,陸辭并無半分焦躁,倒很是享受這份偷得浮生半日閑,他理應得到的真正假期:不必cao心過年雜七雜八的內(nèi)外事務,朝政也離他遠去般毫無關系,整天除了吃喝睡覺,就只需監(jiān)督狄青背書寫文。靠他賣書得來的收益,以及密州的鋪席投資,哪怕少了俸祿這一來源,也是綽綽有余,絕無坐吃山空一說。得虧他這稱得上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的宅邸,并非官家賜宅。不然官職被擼后,下一刻就得被灰頭土臉地掃地出門了。陸辭絲毫沒有鐵定被免職的頹喪失落,更沒有友人們所憂慮的那般,會就此心灰意冷,一蹶不振,或是義憤填膺,心有不甘。……真說起來,要過這樣優(yōu)哉游哉的神仙日子,似乎才是他當年發(fā)奮念書的緣由吧?他躺在命人專門打造的搖搖椅上,舒舒服服地闔著眼,盡情享受著和煦的冬末晴日。身邊坐著的,則是一心二用的狄青——他一面認真寫策,一面以足輕推座椅,讓搖椅保持一個平穩(wěn)舒適的頻率進行晃動。當?shù)糜嵈掖亿s來,揣了一肚子話要同陸辭說的晏殊在熟悉他的下仆們的引領下,來到后院中時,看到的就是這么一副叫他無言以對的和睦場面。“……”晏殊眼皮狂跳,嘴角抽抽,口吻隱忍道:“多日不見,攄羽風姿更勝以往?。俊?/br>狄青停了推搖椅的動作,扭過頭來,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晏兄!”陸辭眉眼彎彎,揚聲地招呼了句,宛若未察晏殊刻意說的反話,當即就從那悠然得很是扎眼的搖搖椅上下來,親密地一手搭上晏殊的右肩,不由分說地就拖著人往待客的廳室走了:“我料你定有不少話要說,既然如此,何不回廳里頭,一邊品茗,再一邊細說?正好莫擾了我狄弟念書?!?/br>晏殊先是毫不客氣地翻了個白眼,旋即意識到什么,面上掠過一抹錯愕。怎才過去三月不到,去前還與自己身長不相上下的陸辭,不打招呼地竄高一截,眨眼功夫就比他高上一些了?晏殊剛為這輕微的仰視角度而震驚愕然時,陸辭已順溜地逮住這一分神的破綻,笑瞇瞇地將人生拉硬拽走了。狄青眉頭擰結(jié),盯著倆人勾肩搭背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才悶悶地重新將注意力投注到紙頁上。他深吸口氣,迫使自己重新集中精神。——他還是太沒用了。不論是哪些方面,都只會拖累公祖,累公祖cao心,得公祖照拂,卻不得回報公祖半分。看著這密密麻麻的白底墨字,狄青心情也一點點地沉了下去。他自知天資尋常,就算這么念下去,或靠運氣、或靠勤奮,僥幸能中個進士出身,但文曲星下凡的公祖,也注定是他望塵莫及的神人。真照這仕途中規(guī)中矩地走下去的話,的確出不了什么差錯,但他能給公祖的回報,也注定是微乎其微。而在那時機眷顧他前,又得得公祖多少照料,欠下多少情分?狄青思緒紛亂,頭回對自己的前程有了莫大憂慮。一時半會地整理不出頭緒,他也不勉強,而是暫時收拾心情,將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