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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還是保不住功勞最大的小夫子周全,那自己又還有什么臉面再去見小夫子呢……寇準卻是笑了:“比起胡思亂想,殿下何不召陸辭進宮一敘?”趙禎猶豫良久。在同寇準和李迪商量完正事,送走二人后,他在宮室中發(fā)了會兒呆,還是下定決心,將這不如意的結果同陸辭親口說出來。第一百九十八章“……爹爹心意極其堅定,我實在說服他回心轉意不成,唯有讓小夫子受些委屈了?!?/br>至于對自己這些天里如何費盡唇舌,同寇準李迪他們商議對策,哪怕讓步也不住爭取的努力,對陸辭僅懷滿心愧疚的趙禎,則是只字不提。辛苦奔勞這么些天,與jiejie相關的事辦成了,卻沒能保下最大的功臣陸辭,他哪兒還好意思提這些徒勞的折騰,借此邀功似的,來減輕內(nèi)心的歉疚呢?他在干巴巴地闡述完最后結果后,就不自覺地垂下眼來,一時半會不敢看陸辭了。然而他遮掩得雖快,陸辭卻是為他講學過那么長時日的人,又怎么可能瞧不出他負罪般的小心思。“原來是秦州啊?!标戅o以輕松玩笑的口吻說道:“那我這些天來搜集嶺南區(qū)域的風土人情的功夫,好像是不巧白費了?!?/br>趙禎順理成章地將陸辭半認真的話語,當做為安慰他說的胡亂話,當下心里更難受了:“小夫子,你且在秦州忍上一些時日。我將盡快,盡快……”而這‘一些時日’究竟是多久,趙禎雖未點明白,兩人卻都是心知肚明的。陸辭見趙禎誤會了,便溫聲解釋道:“殿下想岔了。我方才所言,句句出自真心,絕無半分勉強?,F(xiàn)知秦州的,可是戰(zhàn)功赫赫、為人爽直,亦是我神往已久的曹安撫使,此回接替他的職務,我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唯恐自身不足,替不來曹安撫使,又如何會因擔此職務而委屈呢?”趙禎一怔,不禁反詢道:“曹安撫使?莫不是小夫子你曾屢次提到的那位驍勇善戰(zhàn)、屢建戰(zhàn)功的曹將軍?”陸辭頷首,含笑道:“果然,殿下也還記得他?!?/br>即使是從未踏出過皇城半步的趙禎,內(nèi)心也藏著顆上陣殺敵、熱血沸騰的男兒心的。尤其陸辭當初同他講完課后,分享各地趣聞奇聞時,但凡涉及西北面敵國的,往往就少不了這位曹將軍的登場亮相。當初聽得趙禎陣陣心馳神往,早想見到曹瑋一面,好親眼目睹這位英雄人物的風采了。無奈大宋值當?shù)膶⒉派?,老練沉穩(wěn)、可獨當一面的大將更是屈指可數(shù),常有人蠢蠢欲動的邊境,完全少不得他們坐鎮(zhèn)。哪怕是曹瑋的娘親于不久前病逝,他要停職丁母憂的請愿,都遭到了趙恒的奪情,不得不繼續(xù)接受任職,鎮(zhèn)守遙遠的西北防線去。好在這幾年來,最需防范的李德明并無太多舉動,表面上更是愿向朝廷屈膝,進行奉養(yǎng),以至于曹瑋思念身處汴京的家人的愁緒再次被勾了起來,屢發(fā)奏疏,哪怕調(diào)不回去,也想回一趟汴京省親。趙恒正思忖著將陸辭丟到哪處不礙他眼的地方處時,剛巧就再次看到了曹瑋鍥而不舍地請求回京的奏章,當下拍板,要將兩人位置互調(diào)。既如了這好似已派不上什么用場的老將的心愿,也能讓不識好歹的陸辭滾到秦州去,老老實實守一塊荒涼的破土。趙禎還來不及終于要見到這位常出現(xiàn)在小夫子的一個個精彩故事中的傳奇大將而感到激動,就重新燃起了憂心:“既然秦州局勢莫測,若遇著兇險棘手、需人協(xié)助處,小夫子可得速速回報予我知曉,千萬量力而行,莫要逞強?!?/br>要不是秦州近些年來瞧著風平浪靜,不似要再起戰(zhàn)事的模樣,趙禎幾乎都要不敢放陸辭去了。對于這項補償,陸辭倒未辭謝,而是大大方方地點了點頭,笑道:“臣先多謝殿下美意了?!?/br>人在地方任職時,最看重的,自然是‘朝中有人好辦事’這點了。撇開他對秦州所知寥寥,的確需要幫手外,對于朝中局勢,他也做不到徹底撒手不管。不過可想而知的是,由于鞭長莫及,即使趙禎想讓他出謀劃策,等策略送達,只怕已然太晚,更多時候,就只是充當個心理安慰。按理說,話說到這,該交代的也都交代完了,當放陸辭回家,準備收拾行囊,盡快出發(fā),以免再次觸怒官家才是。但趙禎只要一想到,這次一別,也不知幾時才輪得到自己做主,更不知何時能將小夫子召回京中,心里頭就抑制不住地一陣陣悲從中來。他垂著腦袋,眼眶熱燙,一言不發(fā)地握著陸辭的手不肯放,半晌小聲道:“……哪怕無事,也可常常寫信來?!?/br>橫豎經(jīng)過這回,他有多看重和信賴這位小夫子,都已完全叫爹爹知曉了。兩人的通信,也沒必要再當做秘密保守,索性光明正大來。——人都被趕到遙遠荒涼的秦州去了,爹爹再不滿,難道還能比這個更壞嗎?陸辭輕輕地嘆了口氣,忽地上前一步,對這位掏心掏肺地對自己、又一向最認真懂事的學生,徑直展開一臂,用力地抱了一抱。在云淡風輕地做了這個能叫旁人看到,定要大驚失色的逾禮舉動后,陸辭很快將人松開,溫和道:“殿下已經(jīng)長大了。”被突然抱住,又猝不及防地聽了這話,趙禎一直強行憋著的眼淚,瞬間隨著被擊潰的心里防線,決堤般滾滾落下。他從未像這時般清楚地意識到,在今天之后,他最信任,也是最為他著想的這位小師長,就要走了。被爹爹狠心地趕到遠方去,徒留他孤零零的一個。陸辭莞爾一笑,并不替他擦拭,僅是在其微微發(fā)顫的手背上輕輕一拍。“陛下保重,”他不急不緩地行了一禮,笑著說出最后一句:“后會有期?!?/br>說完,陸辭再不看向淚流滿面的趙禎,徑直轉身離開了。等他回到家中,將這消息向焦急等待消息的兩位友人宣告后,盡管對此有所準備的柳朱二人,亦是難以抑制地感到傷感。尤其這回遠調(diào),還是出自官家之口,更讓歸期顯得遙遠漫長了。柳七吧嗒吧嗒地掉了一會兒眼淚,就頂著紅紅的眼睛和鼻尖,一邊清晰地哽咽著,一邊嘟嘟囔囔地往陸辭已將提前準備好的行囊里不斷塞自己的詞集。若非今日曝光,陸辭根本都不知道,柳七何時寫了那么多關于他的詩詞,甚至還偷偷摸摸拿去出版了的……看在將要分別,向來情感細膩的柳七又如此傷心難過的份上,陸辭眼皮抽抽,到底是忍住了沒問,而是縱容他給自己累重的行李繼續(xù)增加重量了。相比之下,朱說雖明顯蔫了下來,仍還強作鎮(zhèn)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