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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場面,他在到來之前,自然也是毫無準(zhǔn)備的。但在短暫的茫然后,他心情復(fù)雜地移開了落在爹爹身上的視線,之后也未陣腳大亂,甚至是有條不紊地吩咐了下去。先命人押下劉圣人,將兩宮中侍人一道收監(jiān),再尋合適人選徹底查清此事的來龍去脈,具體問罪;同時讓御醫(yī)竭力對官家進(jìn)行診治;再是回到早朝之中向百官宣布此事,旋即回大內(nèi)親自侍疾……令趙禎最為感到驚訝的,倒是朝臣們的反應(yīng)了。他們在一瞬的混亂無措、議論紛紛后,很快就平靜了下來。趙禎所不解,卻被群臣們所心照不宣的是:與其讓官家繼續(xù)那無理取鬧般的翻臉無情,讓其繼續(xù)因病不朝,反倒還更好一些。在親眼目睹過趙恒那通不分派系地亂貶后,朝中可謂人人自危。除了精力仍然充沛的斗士寇準(zhǔn)外,丁謂自是一時半會不敢再有動作,連最好揣摩上意、以求晉升的王欽若,都明智地選擇了低調(diào)行事。前有寇準(zhǔn),后有陸辭、劉圣人和丁謂。誰能保證,在陛下最為心智糊涂的此時此刻,下個倒霉的不會是他?橫豎從前趙恒亦未少稱病不朝,將國事撇到太子頭上。如今官家尚在,天就算不上變了,頂多算是故態(tài)重萌,只是這回從裝病,變成真病罷了。眾臣早已習(xí)以為常。——對丁謂和王欽若兩黨人而言,此刻的風(fēng)平浪靜中,唯一叫他們看不過眼的,就只剩下寇準(zhǔn)得勢后那春風(fēng)得意的嘴臉了。三日之后,在所有人幾乎都不再抱有期望的情況下,趙恒卻是福大地醒了過來。然而他根本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一但艱難地張嘴,就是涎水橫流,鼻子哼氣,舌頭僵硬,只剩呃呃啊啊。肢體麻木,讓他起不來身,也走不動路。干痛的眼睛所能看到的,也只剩下右半邊的少許畫面。他除了癱在床上,絕望又暴躁地發(fā)著沒人能明白的脾氣外,已是什么都做不到了。陸辭身處秦州,因路途遙遠(yuǎn)難行,消息自然十分閉塞。趙禎處于漩渦中心,近來自是忙得腳不沾地。單是侍疾和處理國務(wù)的兩頭跑,就足夠讓他感到疲憊不堪。一時半會的,也就來不及去信通知自己的小夫子了。于是,當(dāng)陸辭知道官家突然中風(fēng)、從此不得不一直臥床養(yǎng)病、以至于朝權(quán)重新回到太子手中的消息時,已是事情過去的半個月后了。比那消息到得更早的,是太子對他獻(xiàn)策的批示。他收到批示的那一刻起,就片刻都沒耽誤,毫不遲疑地捉著滕宗諒一起,要挨個命人施行,再逐個落實下去了。這一天,他正穿著一身破衣服,陪著忐忑不安地新茶農(nóng)親自下地,仔仔細(xì)細(xì)地檢查完了頭一批從其他州府買來的茶樹情況。第二百零七章陸辭來秦州就職已有近兩月功夫,卻不曾得過京中友人的信件,正奇怪時,就收到了這個憑單臂頗難拎動的沉重包裹,以及厚厚的一摞書信了。原來是攢在一塊,到月末再一同寄出了。打量著這沉甸甸的包裹,陸辭既是感動,又是哭笑不得。不愧最為實誠的朱弟,給他寄的物件,回回都隨俸祿的上漲不住增厚。他搖著頭打開后,入目的果真是京中大街小巷上兜售的小食,品種盡不相同,卻都是他平日所喜歡的。也不知朱說細(xì)心地觀察了多久,才把他的喜好記得清清楚楚,又親自跑了幾趟,才得以從中擇出如此繁多的種類來。陸辭稍看了看,就先讓下仆小心收好,旋即取出那一摞厚度驚人的書信,眉心莫名一跳。才拆了幾封,就‘不幸’印證他方才猜測:每十封書信中,起碼就有八份出自柳七之手。陸辭按著疊好的信紙末所寫的月日順序,先展開最早第一封。“景蕭索,危樓獨立面晴空……”陸辭眼皮一跳。“……楚天闊,浪浸斜陽,千里溶溶。臨風(fēng)。想佳麗,別后愁顏……”陸辭嘴角一抽。“……雅態(tài)妍姿正歡洽,落花流水忽西東。無纍恨,相思意,盡分付征鴻。”一篇讀下來,饒是陸辭早就了解柳七心思細(xì)膩,情感豐富,還是被這份字里行間所透出的、幾要凄凄慘慘惆惆悵悵的相思情愫,給帶出了一臉無可奈何。他分明是身不由己,遭貶謫才至這荒涼之地的。滿紙傷心淚的柳七,才是留在繁花似錦的京城的人,怎反而似了無生趣一般?他信手拆開第二封。仍是柳七那熟悉的字跡,熟悉的哀婉悵然。“薄衾小枕涼天氣,乍覺別離滋味。展轉(zhuǎn)數(shù)寒更,起了還重睡。畢竟不成眠,一夜長如歲……萬種思量,多方開解,只恁寂寞厭厭地……”陸辭讀得牙根發(fā)酸,默默地將信又按原樣疊好,收入柜中。再看那厚厚實實的一堆,想到信中內(nèi)容,怕是大多都與這相近時,陸辭便一個頭兩個大。要讓不知情的人讀了,定然要誤以為他在京中有位柳姓夫人,在相思之苦中煎熬不斷,癡心等他回去呢。這幾年下來,良句佳篇輕巧如信手拈來、寫詩詞就如用飯飲水般容易的柳七,鍥而不舍地寫了上百首,連詞集都出了好幾本了,自己則鮮少回應(yīng)。怎么著也得回個一兩首罷?盡管文人墨客間作詩詞以寄相思,再為常見不過,但對詩詞從來是能避則避,唯獨鐘情策論的他而言,要抽空苦思冥想,正經(jīng)回上幾首起碼不顯太過敷衍的……著實是個不小難題。陸辭的筆尖懸在研好的墨硯上良久,最后還是因不得靈感而擱了下來,暫且放棄。還是待真得了閑暇,再仔細(xì)醞釀吧。相比將思念付諸筆墨,幾要每日一傾吐的柳七相比,朱說的就要凝實簡練得多。朱說牢牢記得,當(dāng)初自己被任命為邕州凌云縣主簿、陸兄則在館閣中任職時,陸兄始終擔(dān)心邕州的安危,給他寄去些抄本。如今兩人處境對換,他自也義不容辭。一有閑暇,他就埋首于書卷之中,尋找可能幫得上陸兄的籍卷。看到那些字跡工整端雅,不知費了多少心思,專程為他準(zhǔn)備的抄本,陸辭心中不禁泛起陣陣暖意。他將帶有朱說自己的那些,從柳七的‘相思隨筆’的信海中一一挑出,拆開細(xì)讀。很快就讀到了發(fā)信前所寫的最后一封。在信件前半段,朱說因職事之故,對朝中近來形勢的來龍去脈了解頗為清楚,對陸辭講述時,自是事無巨細(xì)。——官家身染重病,今后再無法理政;劉娥因謀害帝王被廢,關(guān)押下獄,具體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