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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索性就地擇些小食吧,懶得再等上菜的功夫。”滕宗諒自無異議。與每時每刻都充斥著來自大宋各地的美味佳肴、物美價廉、熱鬧非凡的汴京集市一比,秦州要稀零八落得多,哪怕瞧著人頭涌動,真正數(shù)起來,頂多也就是京中幾條街的人數(shù)。但滕宗諒在親眼看著秦州大街上,從荒涼失修的破爛鋪席兩三間,在短短兩年內(nèi),發(fā)展至上百間所,乍一眼看去,竟也能稱得上‘熱鬧’的程度,實在忍不住生出幾分感動和自豪之心。前期不論是收納流民、還是招納當?shù)剀姂簟⒁约肮膭詈脱a償居于臨近州府的軍士家眷搬至秦州安置的工序,皆由他親自經(jīng)手,耗費了無數(shù)心血。直到現(xiàn)在,許多面孔對他而言都稱得上很是熟悉,甚至到現(xiàn)在都還叫得出名字來。這份勃勃生機,可包含了他與辭弟的萬千心思??!他動容地看向陸辭,念道:“我終知何為‘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然而滿腔心系家國天下的感懷,在看到月下美人只專心品嘗剛買來的蕎麥呱呱的時候,就只化作哭笑不得了。陸辭不急不慢地咽下那口細嚼過的呱呱:“嗯?”滕宗諒嘴角一抽:“無事?!?/br>陸辭莞爾:“那你也嘗嘗,這家攤子做得呱呱,可是秦州城里最正宗的?!?/br>滕宗諒翻了個白眼,對此顯是興趣缺缺:“十口呱呱,不及半滴杯中物。也就哄哄不曉事的小郎君——”陸辭笑容不改:“哦?此話當真?”聽出那驟然變冷的聲線,滕宗諒悚然意識到,自己好似一不小心,將素來好吃這類小食的辭弟給一道說進去了。他心念電轉(zhuǎn),極力保持冷靜地從陸辭手中的那小袋呱呱中,趕緊取了一塊,塞至口中:“果真不錯!于吃食一道,果真是御口親賜小饕餮有眼光。”陸辭意味深長地瞥了他一眼,也就放過他了。由于二人相貌皆頗為出眾,尤其是陸辭的,幾到了讓人見之難忘的地步,以至于當他們在未對容貌做遮掩的情況下上街,很快就被整條街上的人都留意到,也立馬認出來了。陸秦州上集市來了!看著一個個強抑激動,交頭接耳,還不住往他們這投以熾熱目光的百姓……陸辭憑這些年來被人生生看出來的臉皮厚度,倒是輕易撐住了,反而滕宗諒頗感不自在。還不趕緊走?他暗示性地拽了拽陸辭的袍袂,而陸辭立即回以會意的眼神。于是才至集市不久,二人就不得不帶著被攤販強送的一串串小食,準備折返官署。還在中途,陸辭就臨時改了主意:“橫豎買多了,你陪我去趟營房吧?!?/br>滕宗諒聞弦音而知雅意:“你是要去接青弟吧!”陸辭莞爾:“好些時日沒見他了,剛好問問他將‘萬勝軍’練得如何了?!?/br>所謂‘萬勝軍’,還得從半年前說起。朝廷以補充西北防線的兵力為由,在開封內(nèi)外募來一批市井無賴子弟,充入軍中,組編為“萬勝軍”,派到了秦州來。但這些所謂兵卒,原本只是游手好閑、斗犬捉雞的混混,連良莠不齊都稱不得,而是清一色的素質(zhì)低下。才入營房三日,李超就最先受不了了——這么些怯戰(zhàn)又無能的油子充入軍中,別說增加戰(zhàn)力了,怕是得當壞一鍋好粥的老鼠屎去,哪兒能行?要不是他們好歹為朝中以‘增兵’名義送來、一個個不好攆走的燙手山芋,李超怕是忍不住當場將這些人給踹出去了。就在李超煩躁不堪時,狄青主動請示陸辭,道愿一試。陸辭是見過那副散漫油滑、連李超都深感束手無策的‘萬勝軍’的,哪怕狄青戴著青銅面具、不再暴露出一張清秀嫩臉來叫人覺得好招惹,他也實在不認為,狄青能制住那群人。怕是少年意氣,越遇挫折,就越想嘗試一番,試圖證明自己而已。他擔心狄青過于急切,易起反效,便委婉勸說一番,不料狄青心意已決,且一派自有成算的模樣,他才隨對方去了。盡管如此,他也絲毫不報期望,倒是擔心狄青會被那幫無賴欺負,派人多留意留意。誰知三天過后,他就得到了狄青以軍法名目,眼都不眨地處決了六名萬勝軍逃兵的消息。而剩下的人,不說變得服服帖帖,但至少大為收斂了。陸辭聽聞這事后,先是驚訝,后就只剩下果然如此。欲擒故縱,請君入甕,一發(fā)制人,殺雞儆猴……兵法運用與軍法利用之嫻熟,由此可見一斑。瞧著再靦腆羞澀,始終是只披著羊皮的狼崽子。陸辭唇角噙著的那抹笑意,一下落入滕宗諒眼中。滕宗諒忍俊不禁,不禁揶揄道:“不怪柳兄吃味,你對青弟確實是與眾不同,額外親厚?!?/br>陸辭無奈道:“你這話對我說就罷了,莫對著他火上澆油。他為我拒了殿下召我回京任官之事,可惱了好久,近來才剛剛哄好?!?/br>話雖如此,自己那個‘將親密友人騙去汴京與他為伴、卻毫不留情丟下人遠走他鄉(xiāng)’的薄情郎形象,已通過柳七那深受歌妓們追捧傳唱的諸多詞句,變得越發(fā)深入人心了。由于被狠狠控訴的‘薄情郎’不是別人,而是大名鼎鼎的陸三元,被辜負一腔深情的,則是掠走無數(shù)妓子芳心的柳七,叫聽得這事的士林中人都只覺此事既妙且具雅趣,倒不覺柳詞輕浮流艷了。對陸辭的‘不幸’遭遇,滕宗諒的回應則是毫不客氣地大笑出聲。第二百二十四章陸辭實在想不明白,柳七在鮮得他回應的情況下,究竟是怎么做到十年如一日地作詩譜曲、就只為揶揄他的。對于這個問題的答案,柳七其實也不知曉。真要說來,怕是一開始覺得調(diào)侃瞧著一本正經(jīng)、其實圓滑敏詐、滿肚子黑水的小饕餮有意思,興起下的偶爾為之;到屢屢受挫下的不屈不撓;再到漸漸習以為常;最后,則徹底成了自得其樂。更何況,比起役事繁忙的其他官吏不同的是,館閣學士的職務受人尊崇之余,又十分清閑,常有閑暇相聚游從,飲酒賦詩,相互唱和。這種悠然緩慢的步調(diào),顯然正合了柳七的胃口。而憑借天賜的傲人詩才,他也很快在同僚宴飲中脫穎而出,成了賦詩唱酬,會食敘好中極受他人青睞贊賞的名流了。恐怕也只有朱說那樣的苦行僧,才能連這般清貴的松散日子,都能過得無比忙碌辛苦。朱說固然不愛柳七同那些不知底細的同僚交往過從,但在仔細觀察一陣后,發(fā)現(xiàn)柳七看似荒唐,實則腦子清醒得很,交往時也頗有分寸,便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