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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溫柔笑道:“既是入得你眼的友人,那自然是個好的。你這就去將他們兩人一同領來吧?!?/br>“……”狄青臉色微變。失策了!第二百二十九章盡管后知后覺了狄青的真實身份,但在日常生活中,陸辭始終無法將這對外兇狠冷漠、對內(nèi)卻羞澀內(nèi)斂的小貍奴,跟史上那赫赫有名的大將軍聯(lián)系起來。難得見自家養(yǎng)的小崽子提出個小小要求,他自然是想都不想地予以滿足了。只是在聽到高繼宣的名字時,陸辭還能微微笑著頷首示意,等聽到楊文廣的名姓時,那抹溫柔笑意就悄然僵在了嘴角。……怎連楊家將也跑這來了?一抹微妙在陸辭眼底轉(zhuǎn)瞬即逝,好歹是同許多青史垂名者打過交道的人,再不至于為見戲曲里廣為傳唱的楊家將而失態(tài)了。他大大方方地多看了這位實際上比自己還大上一歲的楊家將幾眼,露出個標準的長輩式的欣慰笑容,感嘆道:“素慕楊家滿門忠烈,鐵骨錚錚,更曾聞令尊大名久矣,只憾生身太晚,未能得見名帥風姿。”楊文廣不料會得陸辭這般褒獎,當場愣住了。等回過神后,他腦海中便是千思萬緒,心潮澎湃。他一時間雖不知說什么好,眼眶卻抑制不住地莫名有些發(fā)燙。他為遮掩這點,匆匆忙忙地垂下了頭,低聲道:“……多謝陸秦州?!?/br>他甚至不愿說句‘過譽’的謙詞。不論是遭潘美陰害、最后被擒不屈,絕食而死的祖父;還是鎮(zhèn)守邊防數(shù)十載,震懾遼人的父親;或是不曾留名、卻無一不為大宋奮力戰(zhàn)死的楊家子弟……哪怕旁人再低估,再忽視這些功績,他都固執(zhí)地認為,在天之靈的這些家人們,絕對當?shù)闷疬@份褒獎。因楊文廣平素就是個沉默寡言,一本正經(jīng)的內(nèi)傲性子,他此時此刻的安靜,并未引起狄青和高繼宣的注意。而高繼宣的全副心神,盡都不受控制地落在陸辭身上了。這還是他頭回離這位深得民心的陸秦州這般近,能仔仔細細地打量對方。——他滴個乖乖,這位秦州牧,可真是世間難尋的俊俏!單純懷著對美人的欣賞之意,高繼宣都半晌舍不得移開眼來。直到被他狄兄的那幾要化作實質(zhì)的眼刀戳得滿身窟窿,他才意猶未盡地移開了視線。嘖嘖。高繼宣悄摸地吧唧了一下嘴。他這可徹底明白,上回狄兄回陸秦州宅里過節(jié)時,怎能激動成那樣了。陸辭對高繼宣的父親高瓊所知畢竟不多,便在例常關懷了幾句后,主要同狄青說話了。公祖同自己說話了,狄青自是更加看緊。他趕緊收起了甩向高繼宣的、那暗藏殺機的警告眼神,瞬間恢復到在公祖跟前慣常的軟糯乖巧狀態(tài)。陸辭先仔細問了他的身體狀況,噓寒問暖后,才過問他學業(yè)。狄青雖因緊張,而回得有些磕磕碰碰,但絕大多數(shù)都答上來了,足可見不曾因訓練的事耽誤了學業(yè)。陸辭心里滿意,不時含笑點頭,絲毫不吝夸獎,直讓狄青從開始的忐忑,變得滿眼亮晶晶地期待來。高繼宣麻木不仁地看著:“……”他起初還不覺有什么不妥,尚能微微帶笑地看這兄長關懷弟弟的溫馨一幕。只是越到后來,就越覺眼皮抽筋,要不是知道藏不住的后果嚴重,都快要抑制不住地露出目瞪口呆的神色了。這人哪兒還是他所熟悉的那位威武兇悍、狼性十足的狄兄!這溫柔羞澀的勁兒,何止是威風掃地,簡直跟頭叼了獵物后甩著尾巴直沖主人跟前的……不等高繼宣亂七八糟地想完,四人所騎的馬,就到陸宅跟前了。一直候在宅邸門口的兩名下仆在見到高楊兩張生面孔時,不禁有些意外,就多看了幾眼。陸辭利落地翻身下馬,將韁繩隨意一拋,卻準確地落在仆從手上。他仿佛是仗著皮相好,才連這旁人做來粗魯?shù)膭幼饕餐钢鵀t灑好看。陸辭眼眸微垂,一邊慢條斯理地抻平了微皺的鹿皮手套,一邊吩咐道:“你們兩個誰再跑一趟,讓酒家多加一桌菜來?!?/br>不等高楊二人推辭,陸辭莞爾一笑,以略帶揶揄的話堵住了他們:“我可是只將你們的飯量當了半個青弟算的,若這也要推辭,著實不是待客之道?!?/br>冷不防被提及,狄青頰上頓時赧紅。高繼宣眼角余光正巧捕捉到,登時感覺眼睛被扎得疼。他不信。這一副小媳婦兒樣的,絕對不是叫他心服口服、形象高大威武的狄兄!楊文廣自然不像高繼宣,在貴人家做客時,還會懷著些天馬行空的古怪想法。在心緒漸漸平復下來后,哪怕明知無人察覺,他也不由得為方才的小小失態(tài)感到些許羞慚。于是原本就話少的人,登時變得話更少了。他背脊挺得經(jīng)木尺度量般的筆直,手里捧著一杯熱茶,宛若一樽冰雪雕就的人像,渾身上下都儼然透著偌大的‘拘謹’二字。只是當他的視線不經(jīng)意地掠過墻上所掛的那幾幅畫作時,就情不自禁地停下來了。并非是那畫作多好,多合他心意——而純粹是掛畫上去的人不甚小心,導致最中間的那一副,竟往右傾斜了半指之多。再靜心觀察一陣,他更是察覺到了,哪怕是看似平整的另外幾幅,也或多或少地往兩側(cè)有著少許傾斜。楊文廣蹙了蹙眉。……不過片刻功夫,他已將目光投向那幾幅掛畫不下五次了。他竭力說服自己壓下那股如坐針氈的難受,作出視而不見的模樣,將目光猛然移開。頭回來貴人家做客,已完全是沾了狄青的光了,即便是再無教養(yǎng)的人,也不當試圖隨意移動壁上的掛畫……為轉(zhuǎn)移自己的注意力,楊文廣終于改變了一成不變的坐姿,打量起這廳里的陳設來。因他沉默寡言,陸辭也不愿勉強他,便多與性子要外放得多的高繼宣搭話。現(xiàn)見他神態(tài)舉止間有了變化,陸辭立馬就捕捉到了。他默不作聲地再順著這楊家子的目光看去,發(fā)現(xiàn)是投向了被充作書房用的偏廳方向,便笑著叫狄青附耳過來,叮囑了幾句。狄青被耳畔傳來的微熱氣息燙得有些心神不守,半晌才反應過來,趕忙點頭,起身干巴巴道:“仲容,舜舉,隨我來。”被點到名的高楊二人想也不想地站起,反應極快地立了軍姿,朗聲道:“到!”陸辭:“……”平時狄青訓練這兩人是訓練得多狠,才練出這樣的條件反射?狄青雖未看向公祖,卻能敏銳察覺出公祖落到自己身上的詭異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