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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樓里?”趙禎面上還紅撲撲的,不知是被冷風吹出的紅,還是興奮的紅,聞言道:“倒也無不可,我聽內……他們說,這樊樓可是京中第一酒樓,也是小夫子最愛的去處。百聞不如一見,今日來此,才知果真是名不虛傳?!?/br>他對樊樓的輝煌燈火,其實全然稱不上陌生——每到夜里,在宮中的他只要登于高亭,便可輕易看到樊樓的燦爛輝光,還可遠遠聽到歡聲笑語,喧鬧人氣,倒將燈火零星的宮里襯得冷冷清清了。趙禎固然為民間的熱鬧喧囂感到歡喜,但長久以來只能遠遠凝視,幻想著樓中盛景,也難免品出幾分落寞。微服出宮的念頭早已在他腦海中盤亙多時,現借著為狄青他們慶賀的由頭來尋肯定正高興的小夫子,也算是一償夙愿了。小皇帝面上流露出的真摯滿足,陸辭哪里看不出來?莫說是狄青高中、大家正歡喜的時候,哪怕是他平常上街,偶遇偷溜出來的小皇帝,他也絕無可能一板一眼地對其進行規(guī)勸或訓斥的。說到底,在大多數郎君還只知胡鬧時,趙禎就已在自我鞭策下成了一名愛護百姓、顧全大局的君主,言行舉止,較先帝趙恒還要自律得多。若連最后一點小孩心性也被生生抹殺,未免太過殘酷。陸辭對趙禎不該私自出宮這事絕口不提,只安安靜靜地笑著聽興奮得厲害的小皇帝一直闡述出宮后的見聞,末了才叮囑句:“如今時局緊張,難免有圖謀不軌者,凡事當小心為上,下回益郎出門前,還請派林內臣通知下官一聲……且有人作陪,總比一人亂逛要有趣?!?/br>聽出小夫子話語中的默許,趙禎的眼眸一下就亮了。哪怕他心里清楚制科考試過后,不放心西北戰(zhàn)局的小夫子多半很快就要請辭歸位,下回出宮也不知幾時了。但得到這份貼心的承諾,還是禁不住地感到溫暖,眉眼彎彎道:“好,便依攄羽的話?!?/br>一君一臣做這不得了的約定時,作為見證的餐桌上其他人只敢悶頭吃飯飲酒,心里對將官家哄得服服帖帖、還連這天大的事兒也敢往身上攬的陸辭,實在是欽佩得五體投地。柳七蹙了蹙眉,雖有勸阻之心,但看著君臣如此相合,還是暗嘆一聲,將話咽了回去。說到底,官家也不是個真會任性得胡作非為的性子,憋了這么些年,也才出了一回宮。如此性情寬厚,為免給小夫子惹來禍事,日后也不可能仗著這句承諾頻繁出宮的。確定不會被小夫子訓斥后,趙禎無疑放開了許多,最后那點局促也沒了。他嘰嘰喳喳地與小夫子扯東扯西地聊了許久,又與漸漸放松的柳七也有來有回地打趣一番,再將目光投向默默坐在身側的狄青時,語氣中自然而然地就帶出了幾分親近和喜愛:“狄郎與小夫子相伴多年,既有師生之誼,亦有手足之情,真說起來,也能與我算是同門的師兄弟了?!?/br>面對擺出一副老氣橫秋的架勢、還自來熟得很的小皇帝的主動示好,狄青無語片刻,才低頭回道:“這,當不得?!?/br>“哪里當不得?”趙禎大氣地一擺手,自以為將眼底亮閃閃的期待之情隱藏得好:“座上并無外人,你大可喚我一句師兄?!?/br>狄青啞然。他定定地看了看這年少自己兩年,還口口聲聲自稱師兄的小皇帝一眼,猛然望向一臉看好戲還忍著笑的戀人,眼底盡是問詢之意。“咳?!笔盏降仪嗟难凵袂笾戅o清清嗓子,試圖做出正經模樣,但眼角眉梢卻已是藏不住的滿滿笑意:“實事求是,這句師兄,益郎還真當得起?!?/br>他認識狄青的時機,雖比擔任太子左諭德一職要早上不少,但要算同門,就得以狄青入京追隨他,而不僅僅是受他引薦在州學里念書的時候做準。于是乎,還真是讓小皇帝搶先一步了。狄青望了望被逗笑的戀人,再看向滿臉期待的小皇帝,無力地閉了閉眼,緩緩認了下來:“……師兄?!?/br>“哎!”終于等到輩分上稱雄的這一句,哪怕得一直抬起頭來跟個頭高的狄青說話,也立馬讓趙禎感到神清氣爽,意氣抖擻。他笑瞇瞇地應了一聲,不假思索地從袖中掏出一塊一瞧便質地不俗、小巧精致的玉佩來,不由分說地放到狄青手里:“師兄給師弟的見面禮,快收下罷。”狄青本能地就要婉謝,陸辭卻笑道:“益郎有意要贈,你收下便是。”“……多謝師兄?!?/br>狄青艱難地再次將‘師兄’那詞說出了口,再在高繼宣等人憋笑的注視下,把憑空多出來的這名身份高貴的師弟所贈納入懷中,妥善收好。對這看似小孩性、卻一舉一動都透著正經的一幕,柳七早已笑得趴在桌上起不來身,好半天才上氣不接下氣地道:“那,為慶祝師兄弟相認,先干一杯?”陸辭還未開口,最愛熱鬧的高繼宣已率先舉杯配合,高聲道:“來來來!”狄青剛要舉起茶盞,似往常那般以茶代酒,就被陸辭攔下了。陸辭把一直以來都極聽他話、當真滴酒不沾的小貍奴的茶盞按下,換了只未曾動過的干凈酒盞,親自替他滿上酒釀,溫柔笑著遞了過去:“青弟已然金榜題名,下一步便是頂天立地,征伐立業(yè)的好兒郎了,不必再避酒水,想飲便飲罷?!?/br>狄青虛歲十七,滿打滿算,也有了十六,在這春風得意的喜慶場合,嘗些低度數的果酒,實在不必太嚴厲。要尋常交際時還滴酒不沾,怕是得背地里惹同僚笑話了。狄青對酒水并無多大渴求,灼灼目光只一直固定在陸辭為他倒酒的蔥白細指上。待陸辭收回了手,他方微斂眼瞼,沉聲道:“……謝公祖?!?/br>于是重新端起酒盞,與柳七、高繼宣和楊文廣一碰杯,一仰頸項,便是痛痛快快的一飲而盡。見師弟喝酒這般豪邁爽快,趙禎眼睛一亮,不免有些蠢蠢欲動,自然地朝酒盞伸出了手。“益郎,”陸辭的聲音卻忽然在耳畔響起,悠悠然道:“你還小,飲品在這呢。”趙禎看了看小夫子笑著遞給他的甜甜果飲:“……連師弟都可飲酒,我卻飲這甜水,未免……”“師弟在益郎的歲數時,亦是不曾沾酒水半滴的?!标戅o理所當然道:“身為師兄,更當以身作則,為師弟榜樣,不可帶頭犯禁。青弟,你說是不?”狄青不假思索地猛力點頭。趙禎左看看右看看,突然覺得這剛當上的師兄也沒那么有意思了,訕訕地收回手道:“……好罷?!?/br>第三百零七章因為小皇帝的到來,不可避免地分走了陸辭絕大多數的注意力,以至于疏忽了對頭回破了‘酒戒’的狄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