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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官家回道:“……昔日陸節(jié)度雖未曾與贊普謀面,卻有淵源在身,贊普有意見他一面,也是情理之中……”一向急脾氣的寇準,卻沒急著開口,而是沉默著斟酌了一陣。他素來欣賞陸辭這個難得的青年才俊,出于對其長久以來的好感,便難免生出了三種相互矛盾的想法。一是憫其新喪相依為命的娘親,恐怕還心緒低落,難還需靜靜調解一陣;二是知守孝令仕途生生中斷三年,于前程錦繡的陸辭極為不利,若有這一順理成章的理由被奪情復用,倒是再好不過;三是唃廝啰心思難辨,雖拋出個冠冕堂皇的借口,到底是用意難明,且吐蕃路途遙遠,此行可謂吉兇難卜,萬一……趙禎按捺著內心的急切,雙眸亮晶晶地耐心聽著李迪的長篇大論,最后終于聽到了他想要聽到的內容:“……眼下外敵環(huán)伺,友好吐蕃乃當務之急……依臣之見,需對陸辭予以奪情,授使臣之職,出使吐蕃……”時至今日,宋臣們皆都清楚,吐蕃與大宋相和之貴:別看契丹國主耶律隆緒看似對黨項女婿李元昊恨之欲其死,然一旦吐蕃與大宋間的交往出現(xiàn)裂痕,這兩頭虎狼隨時便可重新聯(lián)合起來,對覬覦已久的兩頭進行劫掠。眼下吐蕃贊普如此知情識趣,待大宋以厚禮,那他們投桃報李,讓當初一手促成那段佳話的陸辭作為使臣往吐蕃一趟,自無不可。既然身處非常時機,又涉及到與重要部族勢力的來往,對守孝中的陸辭予以奪情,便是不得不為。寇準張了張口,似有什么話想說,到底是咽了回去,只簡單地附和了李迪的意見。不論如何,確實當以國事為重。以陸辭的機敏過人,莫說吐蕃贊普應無惡意,如若真另有圖謀,應也能輕松周旋,或是探出些許苗頭來吧。寇準越想越覺靠譜。——說不定,以陸饕餮那能惦記上嶺南荔枝、早年還想自請到窮山惡水的嶺南去任職的臭脾性,哪里會怕路途遙遠?恐怕早就饞上了吐蕃的美味葡萄和香醇美酒!最后隨著早有這心思的小皇帝干脆利落的一下拍案,此事徹底定下。短短十日后,就猝不及防地收到一紙奪情兼緊急召還的詔書的陸辭,面對這似曾相識的一幕,只剩一臉麻木。……還能不能讓他好好歇歇了。作者有話要說: 注釋:關于這一章出現(xiàn)的吐蕃局勢,參考自作者湯開建全文頗長,現(xiàn)摘錄一小部分。唃廝啰第一次聯(lián)姻是大中祥符七年,當時力量還很微弱的確廝哆很明顯想通過與李立遵集團的政治聯(lián)姻擴大自己的勢力,李立遵的勢衰及與李氏集團的分裂,導致了確廝哆謀求發(fā)展的第二次政治性聯(lián)姻。卷一一九景枯三年十二月辛未條“初,唃廝啰娶李立遵女,生二子,曰瞎氈,曰磨氈角。又娶喬氏,生子曰董氈?!?/br>喬氏當為喬家族人,為吐蕃人族,所部有六七萬人,先居歷精城,后居河州循化南。喃廝哆遷居青唐后,其主要依靠的親近力量就是喬家族。喬家族的恨據(jù)地是歷精城,在一青唐西四一里。確廝哆為了穩(wěn)定和鞏固自己的政權,防止異己勢力的再度反叛,自己率部居青唐城,而以其妻喬氏率部居歷精城,成椅角之勢。一是為了防備陳兵涼州的西夏南下和溫通奇的報復等種種不測,可以互為照應,互為援救,二是控制了歷精城,就等于控制了當時的中西交往商道稱“廝哆居部州,西有臨谷城即歷精城通青海,高昌諸國商人皆趨都州貿賣,以故富強。”遷居青唐后的確廝哆一方面利用地利條件發(fā)展商業(yè)經濟,獲取一定的物質基礎,另一方面繼續(xù)利用吐蕃贊普后代這一聲望擴充自己的勢力。宗哥聯(lián)盟時期曾經一度歸陽確廝哆的廝鐸督部,因宗哥文法的破散而從聯(lián)盟中游離出來,確廝哆遷居青唐后,這部分游離出去的六谷蓄眾又一次并入了確廝哆政權?!凹霸蝗∥鳑龈肆_支舊部往往歸廝哆,又得回繪種人數(shù)萬?!本硪欢拧霸獏侨∥鳑龈?,而確廝哆并廝鐸督之眾·余萬,回綸亦以數(shù)萬歸焉?!痹獏侨∥鳑龈诿鞯涝辏哉f這一次廝鐸督的歸陽當在確廝哆徙居青唐之后。六谷蓄部十余萬,又加上回綸數(shù)萬,這近二一十萬人的力量一次性地歸附丁確廝哆,導致了確廝哆實力的急劇膨脹。僅安子羅部就擁兵十萬,這一時期喃廝哆之軍事實力至少應在此二倍以上。可見,確廝哆徙居青唐后,不僅僅是廝鐸督部眾及回給部眾的歸附,人概那些破散宗哥文法后離去的吐蕃部落又重新歸附到確廝哆這面旗幟之下。史稱“其勢遂強于諸羌。第三百四十五章不論這任命書有多讓陸辭難以置信,內容終歸是做不得偽的。他嘆了口氣,無可奈何地著人收拾行李,預備明日一早,就朝西出發(fā)赴任了。他這下進出的動靜雖不算小,但經過這段時間的刻意訓練,正在房里練寫策論的歐陽修仍絲毫未受影響,運筆如飛,那叫一個心無旁騖。陸辭也無意擾他。待吩咐完下人,他便一手托腮,懶洋洋地歪在案桌的另一側,兀自陷入了沉思。歐陽修對此渾然不覺,哪怕已然一鼓作氣地寫就,他眉頭依然緊鎖,聚精會神地翻到開頭,審閱起前文來。直到剩下那半炷香燃盡前的一小會,他才滿意地輕輕頷首,將右手握著的筆朝筒中瀟灑一擲,長長地舒了口氣。陸辭被筆桿與筆筒相碰的脆響喚回了神,重新將目光投注到目光炯亮的弟子身上,在香燃盡的那一刻,莞爾道:“永叔題做得愈多,形容氣貌上,也顯得愈發(fā)從容鎮(zhèn)定了?!?/br>這話一出,登時讓還沉浸在完成一篇自認不錯的文章的歐陽修,瞬間清醒了過來。“……讓陸公見笑了?!?/br>方才那點自然散發(fā)的青年傲氣,也不知不覺地散了干凈。正因太清楚眼前這僅比自己年長七歲的存在,不論是在才學上、名聲上、政績官資……全方面都把他碾壓至望塵莫及的地步,意識到剛探出頭來的那點傲然,反而更讓他生出幾分自慚形穢之感了。看出他的窘迫,陸辭不禁一愣。他很快明白過來,眼前之人到底不是與他平輩的好友,而是待他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學生,難怪會因一兩句善意的調侃,就緊張羞赧成這般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