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對夏戰(zhàn)果瓜分上些許讓步的承諾，作為補償。

得虧派去了曹瑋這枚定海神針，讓西線戰(zhàn)事終于得到推動，不再似范雍在時的死水一片。

如此一來，就讓這承諾不顯得是空口白話了。

趙禎斟酌片刻，已大概有了主意。

他不敢多等，立即去了政事堂，尋諸位宰執(zhí)議事。

原先就對此存有疑慮的寇準與王曾，心中就如被撥云見月般，變得一片明朗，對城水洛的不妥之處，也看得更重了。

相比起其他人所提出的‘即可撤回城水洛’的建議，陸辭的提議雖有過于‘圓滑’之嫌，卻無疑是更能讓趙禎等朝臣接受的做法。

——出爾反爾太傷顏面，亡羊補牢還算為時未晚。

不出三日，這場關(guān)于城水洛詔令的后續(xù)風(fēng)波，就引出了新詔書的下達。

在興奮的勁頭過去后，面對諸多證據(jù)，冷靜下來的朝廷對陸辭等人的意見很是看重，也及時做出了回應(yīng)。

依著陸辭的提醒，哪怕深感不妥，趙禎還是按捺住怒氣，一樁樁就事論事：讓劉滬與董士廉完成對水洛城的修建，調(diào)楊文廣前去，領(lǐng)三千兵馬常駐該城；對鄭戩成功招撫蕃戶數(shù)家的功績予以嘉獎，作為結(jié)果，將其調(diào)離陜西四路都部署、經(jīng)略安撫招討使的職事，召到京中，新職待定。

此詔一出，看似處處周道，但人精們哪怕不解內(nèi)情，也能嗅出幾分不同尋常的氣息。

以一般的目光來看，鄭戩得以調(diào)回京中，無需在領(lǐng)邊關(guān)軍務(wù)，著實是大多文官夢寐以求的沒事。

然而，在對邊路如此重要的職事進行調(diào)整后，除了一句輕飄飄的‘待定’和些許嘉獎外，竟就未有著落，又不免有些耐人尋味。

尤其是在以陸辭為首的一干官員，對鄭戩的決策都無一例外地表明了截然相反的意見后……素來傾向陸辭的官家會如此下詔，便顯出幾分吉兇未卜的意味了。

因著這份不同尋常，一些個眼饞種世衡等人因修清澗城所得嘉獎的邊關(guān)官吏，都默默熄了心里的躍躍欲試，遂令這股‘鑄城’風(fēng)氣得了抑制。

局外人看得清楚的關(guān)竅，鄭戩作為局中人，尚未能明白。

這道忽然下達的詔書，他雖未能品出其中異常，卻也不為得調(diào)回京中這點而欣喜，甚至有些沮喪。

他才剛完全拉攏好劉滬與董士廉等人，想要大展身手、好不叫陸辭與曹瑋獨占鰲頭，卻不想才剛啟頭，就要戛然而止了。

滿懷期望地等了半個月，卻等來這么個結(jié)果——鄭戩面對這一‘嘉獎’，自是頗不甘心。

他曾對那蕃民大戶做出承諾，因而極看重水洛城的修建，對陸辭所引領(lǐng)的那場反駁風(fēng)潮，他有所耳聞，當(dāng)然不會掉以輕心。

在反復(fù)盤算后，鄭戩實在擔(dān)憂一旦沒了自己在此處坐鎮(zhèn)，陸辭一黨便要橫插一手，強行阻撓城水洛。

于是，他偷偷命人將已然作廢的陜西四路都部署司文牒，送至董士廉處。

擔(dān)心走漏風(fēng)聲，鄭戩未隨此牒附去只言片語，但未言之意，卻是一目了然的：令董士廉嚴防他人橫插一手，必要時‘酌情’行事。

對鄭戩此舉所賦予的權(quán)力，以及其所象征的偌大信任，負責(zé)主持此事的董士廉與劉滬驚訝之余，頓覺感激涕零。

在筑造水洛城時，不由愈發(fā)賣力，以報此提攜之恩。

布置好這最后一手后，鄭戩不聲不響地動身回京，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準備聯(lián)合京中好友，針對王韶‘擅離職守’這一再趁手不過的把柄，發(fā)起了激烈的彈劾。

單從結(jié)果看來，王韶此舉充滿前瞻性，對戰(zhàn)局的掌控更是精妙到讓人叫絕。

然而從另一個角度看來，作為一路領(lǐng)軍的王韶身居要職，卻枉顧自身職事，擅自領(lǐng)兵離境，陷渭州于守備空虛的險境。

這一點，也是毋庸置疑的。

鄭戩傾力發(fā)難王韶，既有要挫其銳氣、至少令其顯得過大于功、妨礙其升遷的圖謀，更存在蓄意報復(fù)。

——不僅要報復(fù)王韶昔日對他的命令的拒不服從，也是要警告站王韶身后、為其提供底氣的陸辭一黨。

自打得知了王韶曾為陸辭麾下屬官，數(shù)次得其大力提拔后，鄭戩便毫不猶豫地在對方身上打下了陸辭‘朋黨’的烙印。

說是隔山打牛也罷，略作警告也好，陸辭膽敢授意諸友、對他城水洛之事群起攻擊，顯是難以化解的仇怨。

然而鄭戩萬萬沒有料到的是，待他精心備好彈劾王韶的奏折、開始逐個聯(lián)系昔日友人時，卻是處處遭受冷遇。

第三百九十二章

吃了好幾回閉門羹后，暫未被委派任何職事、賦閑在家的鄭戩，才漸漸想明白了自己被調(diào)回京中的真相。

——看似恩寵，實為冷落。

鄭戩雖琢磨出了這點，卻全然不能理解：為何同樣是戰(zhàn)地筑城，以陸辭為首的那幾人便倍得嘉獎，落到自己頭上，卻需受此惡懲了？

他捫心自問，單在修城一事上，確有幾分拾其牙慧之嫌。

可他不厭其煩地派人前去蕃民處，招撫來那數(shù)萬蕃兵的功績，卻是實打?qū)嵉摹?/br>
僅需付出建一城、予數(shù)虛銜的代價，便可得蕃兵數(shù)萬，這筆哪怕在商賈看來也是穩(wěn)賺不賠的買賣，竟就成了他受冷落的緣由！

鄭戩越想越是憤怒。

恐怕是官家太過偏愛‘小夫子’，愛屋及烏下，不論陸辭有何舉措，都將一昧說好！

就在這時，鄭戩一位好友實在不忍再度拒絕其邀約，擇一休沐日來到鄭宅，有意寬慰他幾句。

鄭戩憤憤不平道：“我知那陸辭勢頭正盛，本有意避之。然同奉皇令，他做他那路的招撫使，本該與我素不相干，緣何刻意指使舊部，予我處處下絆腳？”

那位與他處處作對的‘舊部’，自然是在指王韶了。

好友見他一時鉆了牛角尖，正在氣頭上，很是為難著不知從何勸氣。

鄭戩看向略顯局促的對方，酸溜溜道：“你今日肯來看望，我已是感激不盡，自不會提出令你為難之請?！?/br>
陸辭此時正是風(fēng)光無限，他當(dāng)時都想著暫避鋒芒，不愿得罪，又如何能指望非親非故的諸友與他一道發(fā)起彈劾呢？

“你啊。”

好友嘆了一聲。

以他與對方交情，如何聽不出鄭戩此刻的怨懟？

在起身離去前，他猶豫再三，還是委婉提醒道：“你可曾想過，此事許是辦得不夠周全？”

常處汴京的朝官們，對邊關(guān)之事不甚了解，完全聽信他的奏章后做出錯誤判斷，還算情有可原。

但鄭戩任四路總使已有大半年的功夫了，怎還會思慮不周？

官家會毫不猶豫地采信陸辭一派所說，或還能歸于‘偏愛’二字。

然而，不管是政事堂中的宰執(zhí)們，還是每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