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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在自己臉上做起來,就不對了,還要凌君毅在旁點撥,洗去藥物,從頭來起。時近二更,書房門上,響起了「剝落」扣指之聲,這是莊主祝文華每晚在就寢之前,使女送參湯來了。這是多少年來的習慣,若在平日,原是極平常之事,但今晚這扣門聲,卻使祝文華心頭驀然一動!每日的早餐,自己是一人在書房中吃的,但時當清晨,大白天里,賊黨自然無法下手。午餐、晚餐,是在后堂和夫人,女兒一同進食,還有丫鬢使女在旁伺候,賊人也無法下手。只有每晚這碗湯,從后院送來,時當深夜,書房中又只有自己一人,正是賊黨下手的最好機會……心念閃電一動,立即沉聲喝道:“什么人?” 門外響起一個女子聲音答道:“小婢桂花,給莊主送參湯來了。” 祝文華道:“進來?!?/br> 門簾啟處,桂花手托朱紅漆盤,盤中放著一個精細磁盤,裊裊婷婷走了進來。 放下漆盤,雙手端著磁盅,送到祝文華面前,口齒輕啟,說道:“莊主請用參湯?!?/br> 祝文華端坐在逍遙椅上,兩道冷電般的眼神,緩緩投注到桂花胳上。桂花是個十八九歲的姑娘,心頭最是敏感,她發(fā)覺莊主兩道目光,只是盯著自己直瞧。 這種情形,平日從未有過,心頭一怯,雙頰登時飛紅,伺立一邊,低垂粉頸,連頭都不敢稍抬。祝文華暗道:“這丫頭口齒伶俐,既說是殷天祿引介來的,卻又把殷天祿的責住推得千干凈凈?!币幻婀室恻c點頭,伸手揭開盅蓋,端起參湯,正待就唇喝去。桂花站在一邊,偷偷地瞧了他一眼,臉上似有喜色。 祝文華看在眼里,臉上絲毫不露,敢情參湯太燙了,他沒有喝。重又放回幾上,接著問道:“這參湯是你燉的?” 桂花道:“是的,這是夫人吩咐的。” 祝文華道:“你今晚送參湯來的時候,可曾遇上什么人?” 桂花臉上微微一變,說道:“沒……沒有?!?/br> 祝文華雙目乍然一睜,沉聲道:“你燉參湯之時,可曾離開過?” 桂花漸漸感到不安,低著頭道:“沒有。” 祝文華濃眉一皺,說道:“這碗參湯,氣味有些不對。” 桂花失驚道:“不會的,這是莊主飲用之物,小婢不敢絲毫怠忽,也許今晚參放多了些,氣味比平時稍濃?!?/br> 祝文華冷峻一笑道:“是參放多了么?老夫難道連參味都會聞不出來?” 桂花怯怯地道:“那么小婢給莊主去換一盅好了。”說著,伸手來端磁盅。 祝文華道,“且慢?!?/br> 桂花驚惶失措,囁嚅地道:“莊主有何吩咐?” 祝文華道:“既然是你親手燉的,你把它喝下去吧?!?/br> 桂花聽得更驚,腳下連連后退,說道:“莊主喝的參湯,小婢天大膽子,也不敢喝?!?/br> 祝文華道:“不要緊,老夫要你喝的?!?/br> 桂花臉上煞白,急忙道:“小婢不敢……” 祝文華沒待她說完,沉聲道:“你敢違背老夫的話?”突然飛身而起,一把抓住桂花后領,左手在她下額一托,捏開牙關,取起磁盅,把一碗參湯,向她口中灌了下去。這一手,快速無比,桂花連哼都沒有哼出,就被點了xue道,放倒地上。 ※※※※※※※※※※※※※※※※※※※※※※※※※※※※※※※※※※※※※※ 方如蘋穎慧過人,經凌君毅在旁指點,不過半個更次,易容訣要,已領悟了十之八九。如今她已能把自己裝扮成俊美滿酒的少年公子,也能化裝為白發(fā)皤皤、滿臉雞皮的瘦小老頭,心頭這份高興,當真不可言喻。只有口音,一時間無法學得會,但這一點,并不十分重要,只要少開口,一樣可以充得過去。方如蘋一雙充滿喜悅的秋波,望著凌君毅,嬌笑道:“大哥,早知易容有這么容易,這些天來,早該要你教我了?!?/br> 凌君毅笑了笑道:“你雖聰慧過人,一學就會。但你學的只不過是初步功夫,真正要說完全學會,那還早著呢。” 方如蘋道:“難道我裝扮的不像?” 凌君毅道:“你裝扮的自然像,但你只能裝扮成少年人,老年人,如此而已。 假如要你改扮成令舅,或是要你扮成我,你能扮得像么?“ 方如蘋聽得一呆,道:“你沒教我,自然不會了。” 凌君毅道:“要扮像某一個人,就得細心觀察某一個人的面部特征,這須要時間和經驗,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學得會的?!?/br> 方如蘋道:“那要多少時間?” 凌君毅道:“這很難說,像你這樣聰明的人,有三兩個月的時光,認真體會,也行夠了。” 方如蘋臉上一紅,「嗯」了一聲道:“我笨死啦?!?/br> 就在此時,瞥見通向暗房的那道暗門,緩緩開啟,祝文華一手挾著一個青衣女子,大步走了進來。方如蘋慌忙起身,迎了上去。問道:“舅舅,這人……咦,她是桂花。” 祝文華把桂花往地上一放,對凌君毅、方如蘋二人道:“掛花給我送的參湯有問題?!?/br> 凌君毅道:“這么快就動手了?” 方如蘋道:“舅舅,那現(xiàn)在我們怎么辦?” 凌君毅靈機一動,道:“現(xiàn)在自然要該我上場了,只是這個桂花……對了,方姑娘,就由你扮作掛花,這樣敵人一定想不到。” 祝文華一直沒有說話,這時道:“凌老弟果然心思敏捷,事不宜遲,凌老弟趕緊給如蘋化妝吧?!?/br> 當下凌君毅迅速地將方如蘋易容成掛花的樣子,方如蘋望望凌君毅,依依地道:“凌大哥,你身入虎災,可要小心呀?!?/br> 凌君毅笑道:“方姑娘但請放心,我還沒把這些賊人放在眼里?!?/br> 方如蘋說道:“不,四川唐門、嶺南溫家的兩位老莊主,都是雄霸一方的人物,武功自然也不會太弱。再說少林寺藥王殿主持樂山大師,更是少林寺的一流高手,他們被劫持之后,一去就查無消息,足見賊黨厲害,凌大哥千萬大意不得。” 凌君毅看她說話之時,一臉俱是關切之色,心頭一陣感動,勉強笑道:“他們武功雖高,是被人家迷倒了運出去的,只好任人擺布,這就和我不同,我既末被他們迷倒,自會處處留心,你快出去吧?!?/br> 方如蘋點點頭,走了兩步,又回頭道:“那么我要到哪里找你去呢?”她當著舅舅面前,這句話是鼓著勇氣說出來的,姑娘家要去找一個大男人,其心意不是表露得很明顯了么? 凌君毅道:“姑娘一個人不可再到江湖去亂闖了,等我救出家母,會到這里來看你的?!狈饺缣O心中暗暗說道:“不,我不要留在這里,天涯海角,我也要去找你?!钡@話她只是心里在想,并沒說出口來。 祝文華自然看得出自己甥女情有所鐘,但時間緊迫,急忙低聲道:“如蘋,桂花送來多湯,時間已經不早,你該走了?!?/br> 方如蘋拿眼望望凌君毅,只好往外走去。祝文華一手捻須,說道:“凌老弟,你機智過人、自然毋庸老夫叮囑,老夫在此預祝你順利救出令堂,再來敝莊一敘,莫要讓如蘋望穿秋水。” 凌君毅臉上一紅,抱抱拳道:“多謝莊主金言?!?/br> 祝文華微微一笑道:“凌老弟,恕老夫不送了?!?/br> 凌君毅不再多說,便舉步走出密室,身后書櫥,也緩緩闔起。這時方如蘋端起漆盤,俏生生地掀簾走了出去。凌君毅緩步走近逍遙椅,舒適地坐了下來,閉上眼睛,暗中運氣調息。不知過去了多少時光,忽聽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步履之聲,接著響起殷總管尖沙的聲音,在門口低聲說道:“啟票莊主,屬下有緊急之事面報……” 凌君毅當然沒有出聲。過了半晌,殷總管敢情沒聽到莊主的聲音,接著說道:“莊主可是睡著了么?”他明知祝文華喝下參湯,此刻已經昏迷過去,但他還是不敢絲毫大意,話聲出口,人卻依然站立門口,并末立即進來。 這樣又過了一會,殷天祿口中「噫」了一聲,驚異地道:“這就奇了,莊主內功何等精湛,怎會睡得這么沉?”這話正是他破門而入的理由了!殷天祿這回大著嗓門高聲叫道:“莊主,莊主怎么了?”這書房四周,早已布置了他的黨羽,再大聲叫喊,也不伯驚動了人。 他喊聲出口,但聽「砰」的一聲,書房門被他一掌推開,門簾掀處,人已經沖進房中。目光迅速一瞥,發(fā)現(xiàn)祝文華雙目緊閉,已在逍遙椅上昏睡過去。殷天祿故作吃驚,一步掠到椅前,急急問道:“莊主,莊主,你怎么了,快醒一醒?!?/br> 伸手在祝文華額前摸了摸,臉上飛閃過一絲陰笑,突然雙手齊發(fā),十指連彈,閃電般點了祝文華胸前八處大xue。凌君毅早有準備,默運護身真氣,護住了全身xue道,自然不會被他點閉要xue。但躲在密室里的祝丈華,卻不知道凌君毅已經練成護身真氣,看得暗暗驚凜,心中想道:“殷天祿原是黑道出身,武功本己不弱,近年又經自己點撥,一身所學,就是比之當代一流高手,亦無多讓。他這連點八指,出手極快,認xue極準,凌老弟縱然末被他們迷藥迷倒,但卻仍然受制于人,無異是羊落虎口了?!?/br> 殷天祿直起腰來,緩緩走近南首窗前,伸手拉開窗簾,開啟窗戶,從桌上取起燭臺,向窗口晃了三晃。過沒多久,「唰」的一聲,一道人影,穿窗而入。殷天祿慌忙迎上一步,拱手道:“侯兄請了?!?/br> 那飛身邊來的是個瘦長青衣人,冷冷說道:“殷兄如期交人,此功不小?!?/br> 凌君毅聽得心中-動,暗道:“這姓侯的莫非就是侯鐵手?”但因兩人都在身前,不好睜眼偷瞧。殷天祿干笑道:“侯兄好說,兄弟接到上面諭令,立即著手布置,差幸能如期交差,哪能說得上功勞?”說到這里,指指逍遙椅上的祝文華,說道:“祝莊主就在這里這書房四周,都己布下兄弟心腹,如何把他運走,悉聽侯兄指示。” 瘦長青衣人道:“此事不勞殷兄費心,兄弟自會把他帶走的,只是殷兄安排的出莊路線,該不會有任何問題吧?” 殷天祿道:“侯兄放心,決無問題?!?/br> 瘦長青衣人說了聲:“很好。”回身朝南首窗口,舉手擊了三掌。但聽又是「唰」、「唰」兩聲,兩道人影飛快地從窗外掠入。那是兩個身穿灰衣的大漢,一個肩上,還背著一只麻袋。瘦長青衣人向兩個灰衣大漢揮揮手,指著祝文華道:“把他裝入袋中?!?/br> 兩個灰衣大漢躬身領命,一個張開袋口,另一個抱起凌君毅身子,放人麻袋中緊緊扎好。瘦長青衣人道:“兄弟走了,這里該如何善后,殷兄不用兄弟交代吧?” 殷天祿連連點頭道:“兄弟知道,侯兄請吧?!笔蓍L青衣人沒說話,伸手向兩個灰衣大漢打了個手勢,飛身穿窗而出。兩名灰衣漢子毫不怠慢,由其中一個背起麻袋,另一個緊隨他身后,兩人動作敏捷,跟著青衣人飛縱出窗,腳尖點動,不過兩個起落,便已超圍墻,消失不見。凌君毅被裝在麻袋之中,他們說的話,自然聽得一清二楚,只覺麻袋被人背在背上,起伏縱躍,不多一會,便已出了龍眠山莊。大概奔行了十幾丈路,突然停了下來。 只聽前面不遠有人問道:“得手了嗎?” 接著是侯鐵手的聲音回道:“回公子,已經得手了。” 凌君毅心中一動,暗道:“侯鐵手稱他公子,那是在開封街上遇到的藍衣田公子了?!?/br> 只聽田公子道:“很好?!备仪樘锕釉捖曇宦洌D身就走,于是背麻袋的漢子也很快跟著奔行。 凌君毅細聽腳步聲,一共只有四個人,那是藍衣人田公子,侯鐵手和二個灰衣漢子。只來了四個人,就敢深入龍眠山莊,劫持潛龍祝文華,雖說龍眠山莊已有理伏內線,但這幫人的膽子,也算大到了極點!這回足足奔走了頓飯工夫之久,估計離龍眠山莊,少說也有十幾里路,一行四人才又停下步來。 只聽道旁響起一個低沉的聲音,迎著道:“公子回來了?”田公子只用鼻孔「唔」了一聲。 接著有人打起車簾的聲音,田公子一腳跨了上去。同時,背麻袋的漢子把麻袋從肩頭放下,迅速解開袋口,兩名灰衣漢子扶著凌君毅上車。凌君毅雙目緊閉,裝作昏迷,任由他們擺布,只覺車廂甚是寬大,兩名漢子把自己放在右首,靠窘車廂坐定,便自退去,接著,侯鐵手也躍上二牢來,傍著自己坐下。接著,車子開動了,駕車的揚起馬鞭,在空中劈拍作響,于是馬蹄聲,車輪聲,夾雜響起,車行由慢而快,車廂也隨著起了輕微的顛簸。 凌君毅雖沒睜開眼來,但可以想得到這輛馬車,定是相當華貴、不但車廂寬大,裝飾考究。就拿由兩匹馬如此奔馳,車身只有輕微的顛簸這一點來說,也可見這輛車在打造之時,設計何等精細?凌君毅知道這主仆二人,武功極高,防他們瞧出破綻來,是以只是靠著車廂,任由車子顛簸,閉目養(yǎng)神。反正自己已經混進來了,他們自會把自己送到要去的地方,半途中用不著偷瞧。車上的田公子和侯鐵手,也各自閉目而坐,誰也沒有說話。兩匹馬奔行極快,真有風馳電掣之勢。 天色已由黑夜到了黎明,車廂中漸漸有了光亮,凌君毅更是特別小心,不敢絲毫大意。奔行的車子,漸漸緩了下來,終于在林邊停住,兩個駕車的漢子很快跳下車座。樹林前面,好像早已有人等候,這時只聽有人趨近牢廂,隔著簾子,恭聲說道:“小的褚松九,給公子請安?!碧锕舆B頭也沒動,只打鼻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