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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丈會不會認錯了人?” 榮敬宗一手摸著蒼髯,笑道:“公子身懷「驪龍珠」,又會「飛龍三劍」,又是姓凌,老朽怎么認錯了人?” 凌君毅道:“但家母怎會從未和在下提過呢?” 榮敬宗想了想,忽然嘆息一聲道:“這也難怪,當年令堂逃出魔掌,多少狼心狗肺的賊子,還四處追蹤,到處,天下雖大,無容身之處,茹苦含辛,生下公子,但賊焰方張,令堂強煞,總是一個婦道人家,孤掌難鳴,加之公子年事尚輕,自然不能把這段血海深仇,告訴你了?!?/br> “血海深仇?!绷杈闵碥|猛震,激動的道:“老丈,你是說先父本是黑龍會的會主,后來遭別人殺害的?” 榮敬宗臉色—黯,說道:“會主遇害,也可以說是壯烈成仁,老朽本該從會主于地下,這二十年忍辱偷生,為的就是夫人逃出之時,已經(jīng)身懷六甲,總有復仇的一日,老朽如果一死殉主,這內(nèi)情就永遠沒有一個知道的人了?!闭f到這里,忍不住老淚漣漣,又唏噓起來。 凌君毅也淚流滿面,撲的一聲,跪了下去,說道:“老丈用心良苦,一定是先父的患難至交,能否把此一詳情,詳細見告?” 榮敬宗拭著老淚,慌忙把凌君毅扶起,說道:“公子快快請起,這是折煞老朽了,二十年來,老朽等待的就是今天,只是說來話長。咱們還有一個更次的時間,老朽也只能說個梗概,等公子取到東西,再作詳談。”凌君毅心中暗想:“只有一個更次的時間,他要自己去取什么?想來定是十分重要之物了?!毙闹邢氲?,卻并末開口追問。 兩人重又落座,榮敬宗端起茗碗,喝了口茶,說道:“這話該從山河蒙塵,先帝〔毅宗〕殉國說起。各地勤王義師,次第失敗,長公主以金枝玉葉,遁跡空門。但她老人家始終未忘國族之仇,矢志匡復大計,數(shù)十年奔走江湖,糾合各地有志之士。”他一口氣說到這里,微微一頓,繼道:“那時有一位姓鐵的參將,兵敗之后,糾合一批志同道合的武人,就在昆崳山成立了一個反清復明的組織黑龍會?!绷杈阆氲阶约耗赣H姓鐵,同時也想到那天太上傳自己「飛龍三劍」中兩招劍法時,畫像上那位姓鐵的老人。他雖然并未開,但心頭卻涌起了許多疑問。 只聽榮敬宗續(xù)道:“這位姓鐵的參將,手創(chuàng)黑龍會,他挑選昆崳山作為根據(jù)之地,是因為此山有許多天然洞府,曲折幽深,互相貫連,只要稍事整修,就可成為十分隱秘的所在,不虞被外人發(fā)現(xiàn)?!?/br> 凌君毅道:“原來這些洞xue,都是當時修建的。” 榮敬宗道:“這里雖是半出天然,半經(jīng)人工修鑿,者會主差不多經(jīng)營了三十年之久。”接著說道:“老會主在修鑿一條山腹石窟之時,無意中發(fā)現(xiàn)一座洞府,石壁上刻著幾幅使劍的人像,據(jù)說那是全真教主重陽真人所留,老會主參悟了三式劍法,就是「飛龍三劍」。” 凌君毅問道:“這位鐵老會主的名諱,可是上中下峰?” 榮敬宗連連點頭道:“原來公子聽人說過了?” 他并未追問,續(xù)道:“老朽曾聽老會主說,壁上武功,原本不止這三招劍法,因他已屆中年,限于秉賦,已無法再求精進……哎,咱們把話說遠了?!笨跉庖晦D,道:“老會主在修鑿山腹甬道之時同時他發(fā)現(xiàn)了一處毒泉,涌出來的水,比墨還濃,中人立斃……” 凌君毅失聲道:“毒汁?!?/br> 榮敬宗點頭道:“不錯,咱們都叫它「毒汁」接著說道:”后來老會主開鑿了一條小澗,把毒泉引入一處潭中,那就是現(xiàn)在的黑龍?zhí)?。“凌君毅看他說了半天,仍然沒有說到自己父親之事,心頭暗暗有些焦急。 榮敬宗又喝了一口茶,道:“鐵老會主年屆不惑,膝下沒有一男半女。那年正好鬧饑荒,老會主經(jīng)過山下,抱回來一個女嬰,收為義女,取名如玉,鐵老夫人也視如己出,十分疼愛。到了翌年,鐵老夫人也生了一個女公子,取名如花。 一晃就是二十年,這一對姊妹花當真出落得如花如玉,老會主也一樣看待,每天沒事的時候,就教著兩位姑娘的武功……”凌君毅聽到這里已經(jīng)有些明白,這一對姐妹,有一個是自己母親,另一個該是百花幫的太上了。 只聽榮敬宗續(xù)道:“當時長公主在江南一帶,主持匡復大計,各大門派表面上雖并未正式加盟,但暗中無不竭力支援,鼓勵門下弟子,以江湖人的身份,參加各地反清組織。那年春天,少林方丈開謗大師,向老會主推薦了一個青年人到黑龍會來,這人姓凌名長風,是開謗大師的唯一俗家門人。” 凌君毅道:“他就是先父么?家母告訴在下,先父諱瑞圖。” 榮敬宗道:“公子年事還輕,令堂既沒有告訴你這段往事,自然也不會把令尊的真名告訴你的?!彼杈?,接著說道:“令尊那時也不過二十出頭,生得十分英俊。老朽記得他初到黑龍會來的時候,者會主派了他—個巡主的職位,好像令尊是第二十一組的巡主,老朽是二十組的巡主,經(jīng)常在一起出巡,互相支援,因此老朽和令尊的私交也最好?!?/br> 凌君毅肅然起立,恭恭敬敬的作了個長揖,說道:“原來老伯還是先父的至友,請恕小侄失禮。” 榮敬宗含笑道:“公子不可多禮,老朽只是令尊帳下一個屬下,怎敢當?shù)弥劣讯??”接著說道:“令尊少年老成,處事穩(wěn)健,在會中不過三數(shù)年工夫,經(jīng)由黃龍?zhí)靡幻仓?,積功搖升為飛龍?zhí)锰弥?,老會主倚為左右手,不但早就有意把女兒許他為妻,而且,也有意由他繼承黑龍會會主……”說到這里,右手又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潤潤喉嚨,接著說道:“那是令尊到黑龍會來的第三年,那年秋天,老會主就把義女如玉,許配令尊,結為夫婦。但就在成親當天晚上,如花姑娘忽然離去……”他似是言有未盡,但卻忽然住口。凌君毅自然聽得出來,榮敬宗述說到這里,似乎有些含混,言外之意,如花的出走,應該和這場婚禮有關。 榮敬宗接著道:“老會主年過花甲,只此一女,如花約突然出走,老會主夫婦自然極為傷心。尤其是老夫人,思女心切,不久就一病不起。就在這時候,清廷也聽到黑龍會圖謀不軌的風聲,派出一批大內(nèi)高手,前來昆崳山,但本會早已得到消息,而且黑龍會總堂,深處山腹之中,這批鷹犬,自然無法找到?!?/br> 凌君毅忍不住道:“黑龍會難道任由這些鷹犬找上門來,不給他們一個厲害?” 榮敬宗道:“這是老會主持重之處,那時清廷氣焰方張,各地志士,已經(jīng)犧牲了不少,為了保全實力,才力主不可妄動?!闭f別此處,忽然嘆息一聲,接著道:“但沒想到這批鷹犬之中,有—名侍衛(wèi),竟是神算子的門徒。本山機關布置,原出神算子之手,他門人自然一看就知,在他向?qū)е?,從黃龍洞襲入,老會主因本山機關既被識破,這些清廷鷹犬,就不能讓他們有一個漏網(wǎng),否則就后患無窮。那天晚上,咱們?nèi)珨?shù)出動,—舉把侵入昆崳山的十八名大內(nèi)高手,悉數(shù)殲滅,老會主在這下戰(zhàn)中,劈了五個對方爪牙,但卻被其中一人的毒藥暗器所傷……” 凌君毅道:“驪龍珠可解天下奇毒,老會主……” 榮敬宗沒待他說完,接口道:“不對「驪龍珠」可解天下奇毒,但老會主是被苗人用的淬毒吹針所傷。那吹針細如牛毛,打中人身,使人絲毫不覺,那時老會主力拼強敵,并不知道自己已中了人家暗算,直等敵人悉數(shù)就殲,回到總堂,已經(jīng)毒攻內(nèi)腑,突然昏迷不醒。當時,大家還不知道老會主中了毒針,只當他年事已高,體力不支,但經(jīng)過急救之后,依然昏迷不醒。仔細檢查的結果,才發(fā)現(xiàn)老會主左肩有一點極細的黑影,斷定可能是中了毒針一類細小暗器,急以「驪龍珠」吸毒,只是已經(jīng)遲了,不到天明,就溢然長逝,連一句遺言都沒有留下。” 凌君毅道:“后來呢?” 榮敬宗道:“會中不能一日無主,否則就成了群龍無首,大家就在老會主靈前,公舉令尊繼任會主?!?/br> 凌君毅問道:“那么先父又怎會遇害的呢?” 榮敬宗忽然長長的嘆了口氣道:“令尊那時不過二十多歲,到黑龍會來,前后也不過四年,因老會主的賞識,一手扶植,從黃龍?zhí)靡幻仓?,擺升到飛龍?zhí)锰弥鳌@蠒髟谖慈ナ乐?,也曾一再向人表示,將來繼任人選,屬意令尊。因此在老會主靈前,獲得大家的支持,但黑龍會創(chuàng)立已有三十年之久,令尊雖具雄才大略,終究年輕資淺,難付眾望……” 凌君毅道:“那是說大家都對先父不滿了?” 榮敬宗道:“那也不然,當初隨同老會主共創(chuàng)黑龍會的幾位長老,起初雖覺令尊年事太輕、少不更事,但老會主去世后,經(jīng)令尊一年刻意整頓。黑龍會的聲譽,在江湖上可說是開創(chuàng)了前所未有的局面。幾位長老也深深感到老會主確有知人之明,自然全力支持,就是一向和令尊不睦的青龍?zhí)锰弥黜n占魁,也轉而向令尊輸誠,這一年真可以說是黑龍會的全盛時代……” 凌君毅疑惑的道:“那么是誰害死先父的呢?” 榮敬宗黯然嘆了口氣道:“清廷派出來的十八名鷹爪,一去不歸,從此杳無消息,自然不肯罷休。經(jīng)他們明查暗訪,終于獲悉這十八名大內(nèi)高手,全數(shù)折在黑龍會的手里,韃酋據(jù)報,大為震怒,密派山東總督圍剿。” 凌君毅吃驚道:“他們要對黑龍會用兵?” 榮敬宗道:“用兵,黑龍會倒并無所懼,就算來上十萬大軍,也無濟于事,可恨的是咱們黑龍會出了喪心病狂、數(shù)典志祖的內(nèi)jian?!?/br> 凌君毅心頭一震,張目道:“誰?” 榮敬宗道:“就是現(xiàn)在黑龍會的會主韓占魁?!?/br> 凌君毅心頭一陣激動,問道:“他如何出賣了黑龍會?” 榮敬宗道:“當時東督是和砷門下的走狗國泰,此人原是貪婪無能的jian頓之徒,接到上面的密3,早巳嚇得心驚rou跳,拿不出主意。據(jù)說他督署中有一個師爺,叫做錢君仁,外號陰世判官。據(jù)說此人原是江湖賣藥郎中,后來不知如何夤緣進身,當了國泰的心腹,狼狽為jian,他替國泰出了個主意,用兵萬萬不可,當時只在左手掌中寫了四個字?!绷杈愕溃骸安恢麑懙氖悄乃膫€字?!?/br> 榮敬宗道:“以寇制寇。” 凌君毅道:“以寇制寇?” 榮敬宗道:“不錯,他這主意可說惡毒已極,他用的是分化利誘的手段,但若無喪心病狂的人,又如何顛覆得了黑龍會?”他長長嘆了口氣,說道:“這也許是天數(shù),正好韓占魁這賊子,因和令尊鳳有嫌隙,令尊繼任會主之后,他表面上竭誠擁戴。內(nèi)心的仇恨卻愈來愈深。因為他是老會主拜弟中兒子,其父是為黑龍會殉難的,老會主一直把他視如于侄,而且又搖升到青龍?zhí)锰弥?,要是沒有令尊,黑龍會會主的繼承人就非他莫屬。” 凌君毅道:“他縱和先父有隙,那是私人的恩怨,不該出賣黑龍會?!?/br> 榮敬宗道:“這叫利令智昏,忘記了他老子是死在韃子手里的,因為清廷答應他事成之后,不但不究既往,還可給他官做,還有賞金,才使他賣主求榮,茍顏事仇,獻出本山秘道總圖,作為他個人進身之階……” 凌君毅失色道:“黑龍會在清廷嚴密搜捕之下,得以屹立不動,憑仗的就是山腹秘道,外人不得而入。他獻出秘道總圖,那就無異斷送了黑龍會。” 榮敬宗雙手緊握拳頭,切齒道:“就是嘛,老會主三十年苦心經(jīng)營,神算子殫心竭智所設計的機關秘道,就此落入異族之手。” 凌君毅道:“詳情如何,還望老伯賜告?!?/br> 榮敬宗臉色顯得異常難看,目光如刀,切齒道:“創(chuàng)立黑龍會的人,除了老會主,共有九位長老,他們都是生死與共、肝膽相照的結義兄弟。老會主逝世之后,已經(jīng)只剩五位,那時差不多都是花甲以上的人了。這姓韓的賊子,不但獻了秘道總圖,而且居然狠起心腸,接受鷹爪的指示,暗中下毒,先把五位長老毒斃……” 凌君毅道:“當時沒有人發(fā)現(xiàn)他的陰謀么?” 榮敬宗道:“沒有,這惡賊心機鎮(zhèn)密,而且那毒藥是大內(nèi)之物,許多滿漢大臣,在靼酋賜食之后,往往回家暴卒,用的就是這種毒藥,死后絲毫看不出中毒的征兆。黑龍會在一月之內(nèi),五位長老先后謝世,自然引起許多懷疑,但每個人都又死得十分安詳,看不出一點異樣,大家心頭盡管起疑,也無可如何……” 凌君毅劍眉軒動,怒聲道:“這賊子真該碎尸萬段?!?/br> 榮敬宗續(xù)道:“那是二十年前的端午,距離五位長老逝世已經(jīng)過了兩個月,會中并沒有發(fā)生事故,大家戒心漸懈,端午是個大節(jié),每年過節(jié),會主和三堂堂主、三十六將,都要在大廳上歡聚,還有各堂的巡主,也一起參加……” 凌君毅忍不住問道:“他又下了毒?!?/br> 榮敬宗沒有直接回答,續(xù)道:“大家正在興高采烈,大碗喝酒,大塊吃rou的當兒,青龍?zhí)靡幻蛐债斨笛仓?,匆匆進來,在韓占魁耳邊低低說了幾句。韓占魁臉有喜色,從座中站起,大聲說道:”「各位,今天是端陽佳節(jié),大家都在這里,兄弟有幾句話要說。就是本會創(chuàng)立已有三十余年,當初原是以匡復朱明為宗旨,這三十年來,清廷已經(jīng)奠定四海,廣施仁政,朱明氣勢已盡,憑咱們區(qū)區(qū)百數(shù)人,猶圖頑抗,何異以卵擊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