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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遮住了的荒山,心里劃過一絲茫然,他的蛇還會在這里嗎?畢竟當(dāng)初的荒山,都找不到熟悉的樣子了。他沒有直接上山,而是尋到山下的村民打聽了一下。“這位大哥打聽件事。”樸實(shí)的村民停下了手中的農(nóng)活:“你說?!?/br>蘇子言醞釀了一下措辭,指著鳳棲林道:“聽說深山老林易出怪聞,這山脈挺大的,不知道有沒有什么稀罕事,比如一蛇三頭之類的?”“有,你算是問對人了。”村民擦了一下手中的泥,掏/出旱煙點(diǎn)燃吸了一口,道:“我家世代都住在這山下,聽老太公說這山上確實(shí)有一條巨大的三頭蛇,三頭三色稀罕得很,偶爾神出鬼沒,神龍見首不見尾?!?/br>他拿著煙桿比劃道:“聽說這蛇腰比木水桶還粗,身長近逾百米,它路過的地方如蛟龍過境,抬起頭來能遮天蔽日?!?/br>蘇子言聽得心驚,村民說的這個蛇一定是他養(yǎng)的那條,畢竟這世上三頭三色的蛇,絕對只有他養(yǎng)的那一條。可不曾想,它竟然能長成這么大,蘇子言記得,當(dāng)初離開的時候也只不過他的大腿粗,身長十幾米,那時候它人立而起就已經(jīng)很令人驚悚了。那后來水桶粗、近逾百米,天!這得是多么壯觀又恐怖的景象。蘇子言擦了一把汗,他簡直不敢再腦補(bǔ)。村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繼續(xù)道:“它有靈性,有道行,不下山食人畜,常年呆在鳳棲林,因此這座大山上都沒有什么厲害的兇獸為非作歹,這座山周圍的村子也一直都平平安安。于是村里的人給它立了蛇神廟,望它繼續(xù)保這里一方平安?!?/br>“還立了神廟?”蘇子言驚訝道。“嗯,立了……但塌了。”村民又吸了一口煙,吐出一個煙圈道:“上上個月,月底那天,下了一場暴雨,炸了幾個驚雷后,那神蛇廟不知怎么的就塌了,村里的老人都說這個蛇神大概是走了?!?/br>***蘇子言打聽了個大概,雖然覺得有些荒謬和太過神奇化,但是這可是修真界呀!一條蛇長成水桶粗也不是沒有可能。他去了村民說的蛇神廟,看著塌掉的一堆廢墟,又抬頭看著蔥蔥郁郁的鳳棲山,眼里盡是迷茫和寂寥。一直沒吭聲安安靜靜跟在他身邊的蘇羽落突然開口了。仰著頭,張開雙手道:“哥哥抱抱?!?/br>蘇子言垂眸看了他一眼,“為什么要抱?”“我腿酸?!碧K羽落扁扁嘴,格外委屈道。他才剛化行沒多久,一走路腿就很酸。蘇子言猶豫了一會,還是蹲下/身,把后背留給他,“趴上來?!?/br>蘇羽落站著沒動,仰首伸手期盼道:“不要,我想要哥哥抱抱?!?/br>“要么背,要么自己走?!碧K子言側(cè)頭瞅了他一眼,不留情面道。蘇羽落哼了兩聲,撅著小嘴無奈爬上了他的背,白藕般的細(xì)手臂緊緊勒住他的脖子。“松點(diǎn)松點(diǎn),你勒得我出不了氣了?!?/br>蘇子言一邊嫌棄,一邊卻反手小心將他護(hù)好,站起身笑著打趣道:“你羞不羞?這么大個孩子了還讓別人背?!?/br>“不羞,哥哥現(xiàn)在抱我,等我長大了,我就抱哥哥?!?/br>蘇子言:“……”這是什么邏輯?她長大自己就半身癱瘓了,還是全體殘廢了?笑死。雖然但是,她還是挺有孝心的。“好不好?”蘇羽落還在堅持問。蘇子言只得無奈道:“等你長大再說。”……背著蘇羽落在蛇神廟站了很久,直到太陽快落山了,蘇子言才問:“毛毛,咱們上不上山?”小金毛思考了一會,最終道:“別去了,蘇蘇,人和蛇的想法不一樣,蛇類偏執(zhí)、陰冷、還格外記仇,所有動物里的殘忍和黑暗類的性格,都完美的展示在它身上?!?/br>“你意外走了,它卻會覺得是你拋棄了它,你還想念著它,它卻會一直記恨著你?!?/br>“而且時間越久,恨意便會無限疊加,或許你找到它之后,它會一口吞了你,它偏執(zhí)又病.態(tài)的思想,就是吃了拋棄它的人之后,那個人就再也不會拋棄它了?!?/br>“蛇類的本性就是如此,充斥著陰冷、血腥和毀滅。這就是人類和冷血動物的本質(zhì)區(qū)別。”蘇子言聽得毛骨悚然,卻也沒有去懷疑小金毛的說法,南疆多蛇,沒有人比小金毛更了解蛇類。小金毛還在繼續(xù):“當(dāng)然三頭蛇或許會不一樣,畢竟它是從人的肚子里面生出來的,它或許帶著人性?!?/br>“如果真要上山,就帶著冒險的成分,只能賭一把。”蘇子言心中思緒萬千,神情也明滅不定,猶豫了一會,最終往反方向走去。一直安靜趴在他肩頭的蘇羽落,回頭看了一眼鳳棲林,突然輕聲道:“哥哥不去找你說的寶貝了嗎?”“不去了。”蘇子言沒再回頭,徑直往城鎮(zhèn)的方向走去。“為什么?”蘇羽落的聲音夾著冷氣,乖巧漂亮的臉也染上了郁色。為什么?蘇子言鼻子有些泛酸,拋開小金毛說的那些東西,他的想法更單純。從腿粗的蛇身長成水桶粗得多少個日日夜夜,五百年?八百年還是一千年?這么漫長的歲月,沒有誰能扛得住。錯過的終究是錯過了,就算尋回來,那也不會是當(dāng)年的那條蛇。總歸是回不到從前了。……天漸漸黑了,慘白的月光照亮回城鎮(zhèn)的路。蘇羽落趴在他背上,慢條斯理道:“哥哥為什么不上山去找一找?他或許一直在等著你。”“不找了?!碧K子言輕聲嘆了一口氣,晚間夜風(fēng)呼嘯,將細(xì)不可聞的嘆息,吹散在風(fēng)里。他道:“不找了,丟了就是丟了,就算找回來也不是當(dāng)初的那個了?!?/br>“況且各有各的歸宿,山間才是它的家?!?/br>知道它平安活著,就已經(jīng)了了所有的心愿。蘇羽落卻仿佛自言自語般,低低道:“不找了嗎?”他趴在蘇子言背上,眼里透著陰森森的寒光,那深處全是恨意與不甘。哥哥為什么不上山去尋他?果然是拋棄他了。……一千年,他被拋棄了一千年,也尋了蘇子言整整一千年,千年時間,滄海化桑田,他從一條蛇化成了人形。千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對于生靈來說,也是好幾百個生死輪回,可對于身為蛇類的他來說,他甚至還有足夠的耐心繼續(xù)等。因?yàn)樗?,他第一眼看到的人,便是他此生的?zhí)念,蛇類的執(zhí)念有多深,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所以哥哥要走的時候,讓他在原地等,他便一直在原地等。等啊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