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明來了。

符姣姣沒有立刻答應李昭明，待他能離開時，送自己回到大唐。

殷離連十歲都不到。

還有殷野王。

符姣姣想起七年前殷野王殷切的眼神，便是這樣，也不能就這么走了。

李昭明道，那便隨你吧。

七年了，符姣姣想，昭明過來了，好像也沒有什么需要她留下武功的了。

我已經(jīng)記不清楚，六歲以前的自己，是什么模樣了。

符姣姣散了千蛛萬毒手。

鏡中的女子雪膚花貌，是世間難尋的姝色。

殷野王見到符姣姣時，只覺得，之前屬下獻給他的舞姬，連給符姣姣提鞋都不配。

燈下的美人眉眼繾綣，殷野王只覺得，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后來呢？

符姣姣閉上雙眼，湖上的涼風涉水而來，拂過她一如初散功時那般雋美的容顏，眉眼間掠過一絲倦色。

看在此時的殷野王眼里，先有一點兒心疼，隨即便被憤怒掩蓋。

“符姣姣！你到底想怎么樣？！”

殷野王形容獰猙，死死盯著眼前不以為意的美人。

后來啊，就是這樣了。

“你已經(jīng)是我的正妻，我也承諾會對你好一輩子，你為什么還不肯放過珠娘？！珠娘沒名沒分跟我這么多年，還為我生下兩個兒子，心甘情愿伺候你，還不夠嗎？！你為什么一定要趕盡殺絕？”

耳邊是那個男人的咆哮，符姣姣靠做在亭中長椅上，不緊不慢道：

“阿驪出生前出生后，你都沒告訴我，你還有別的人?！?/br>
符姣姣的聲音平平淡淡，聽在殷野王耳中，刺耳得很。

殷野王道：“你我成親十三年，不過只有一個女兒，沒有兒子，你想要我殷家絕后嗎？”

符姣姣沉默了，殷野望見狀，又連聲道：“珠娘到底替我生了兩個兒子，你才是正室，就算你以后再無所出，完全可以將他們記在你名下，你何必要對兩個孩子動手？”

“若非珠娘逃到我這里來，我還不知道，我那兩個孩兒，竟是差點被你這毒婦害死！”

“殷野王，”符姣姣開口了，“那你的珠娘有沒有告訴你，我會動手，是因為她們害了我的阿驪?！?/br>
“阿離不是沒事嗎？”

殷野王不自在的說到，“一個小丫頭片子，她兩個哥哥逗她玩呢，兄妹間能出什么事？”

“沒有什么事？我只是把他們想要對阿驪開的，卻沒有成功的玩笑，在他們身上實現(xiàn)了而已?！狈瘺鰶龅?，“你也知道，那是阿離的兩個‘哥哥’啊。其中一個哥哥，剛好大了阿驪三個月?！?/br>
殷野王惱羞成怒：“那又怎樣，哪個男人不是三妻四妾，你是正室，為何如此善妒？”

符姣姣聽到這里，抬眸看了殷野王一眼。

那一眼無悲無喜，什么都沒有。

殷野王這才發(fā)現(xiàn)，從他氣勢洶洶闖進來開始，符姣姣的表情，其實一點都沒有變。

她溫溫婉婉的回答自己的質(zhì)問時，神色和語調(diào)就同當年答應嫁給他一樣波瀾不驚。

殷野王心底發(fā)寒。

他環(huán)視周圍，翠樓的擺設(shè)一如當初符姣姣住進來那般，沒有絲毫改變。

不，阿離呢？

殷野王問：“符姣姣，阿離去哪里了？”

沒有人回答他。

“符姣姣？”

“姣姣？”

“姣姣！”

殷野王抱著不知何時已經(jīng)沒了生息的符姣姣，神色癲狂。

“姣姣啊――”

符姣姣瓷白的臉蛋上，只有一抹詭譎的笑。

殷野王對符姣姣有過真心，至于符姣姣對殷野王，誰知道呢？

第35章南山舊憶

宋青書走了。

張無忌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他正陪楊不悔在料理楊逍的葬禮。

楊逍還是沒有等到同滅絕師太決戰(zhàn)的那一天，就下去陪紀曉芙了。

他走得極快，幾乎是沒反應過來就在眾目睽睽之下七竅流血，再無生息。

周芷若原本在交接明教事務(wù)，突然發(fā)生這種事情也是措手不及，畢竟一個不處理好，很有可能會讓別人以為是她卸磨殺驢，冷了眾人的心。

彼時周芷若立刻控制了局面，讓手下醫(yī)者去查看楊逍的情況。

畢竟，謝遜被宋青書和張無忌帶回了中原，卻在成昆伏誅后，大徹大悟自請入少林贖罪。江湖上同謝遜有舊仇的人，見謝遜雙目失明，一人送了他一掌后就算了結(jié)。

明教在周芷若卸任教主后，竟只有楊逍能出來主持教務(wù)了。

醫(yī)者看完楊逍的情況，對著周圍的人無奈地搖搖頭，周芷若心沉了下去。

醫(yī)者報周芷若：“楊左使體內(nèi)有積年舊毒，一朝爆發(fā)，屬下回天乏術(shù)?！?/br>
周芷若嘆了口氣，還是點齊人手解決明教后事。

滅絕師太等了這么多年，還是沒有機會替她師兄和徒兒報仇雪恨。

得知楊逍已去，她硬生生嘔出了一攤血。

恨啊。

楊不悔驚聞父親死訊，一張俏臉哭得稀里嘩啦，然而她再如何哭泣，也哭不回自己的父親。

張無忌畢竟同楊不悔有過一段相互扶持的交情，得知此事后，還是提前上了光明頂，以義兄的身份替楊不悔cao持楊逍的后事。

待他回到武當，那抹藍白的飄逸身影，已經(jīng)不在了。

莫聲谷道：“青書原是想等你回來再走的，只是……頓悟來得太快。”

看著失魂落魄的張無忌，他只以為張無忌是傷心沒來得及見宋青書最后一面。畢竟他們師兄弟關(guān)系從小就很好。

張無忌一個人待在宋青書的屋子里，他就地坐在地上，背靠著床榻，把自己蜷成團狀，眼神空洞，不知是望著哪里。

好像，心底有什么東西，被剜出去了。

青書師兄，不要我了嗎。

張無忌自小在冰火島長大，長到十二歲，父母帶他回了中原。

馬車上，他聽父親講武當山上的叔叔伯伯，說他們兄弟間關(guān)系如何好，說師父如何慈愛，等到了武當山，就當是回了自己家，要和師兄弟們好好相處。

張無忌聽父親說大師伯家里有個兒子，長他三歲，是個天資極高，性格也極好的少年郎，要自己多多親近這位師兄。

張無忌窩在母親懷里，懵懵懂懂地點了點頭。

回了武當，太師父和眾位叔伯果然同父親說的那般，待他極好，比之父親也不逞多讓了。

眾人齊聚之時，父親似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問道：“怎不見青書侄兒？”

殷梨亭笑道：“五哥你是不知道了，青書閉關(guān)許久了。不過，想來他也快出關(guān)了?！?/br>
張翠山恍然，想起來他離開武當時，宋青書還是個三歲娃娃，常愛窩在他身邊，搖搖晃晃地舉著他的佩劍笑。時隔多年，也不知道當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