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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路的那個拐口有一棵很大的黃果樹,一到盛夏枝繁葉茂。她在樹蔭里站定:“就送到這兒吧。”行。我轉身欲走,她拉住我,有些躊躇,神態(tài)又像嚴肅得跟我討論月考試卷壓軸題的解法:“咋倆處朋友的話....現(xiàn)在是不是應該做點兒什么.....這月黑風高孤男寡女的?”女中豪杰。我歪頭思考了一下一般情侶在這種時候干的事兒,商量著問她:“親、親嘴兒?”她怔了兩秒,一咬牙,閉上眼,仿佛下一秒就要上斷頭臺:“來吧?!?/br>表情視死如歸得讓我懷疑自己有百年不治的口臭。我皺了皺眉,有點兒不適應突然要跟這個世界上除了我哥以外的第二個人親嘴。神情復雜地湊過去,在胡遙唇上蜻蜓點水沾了一下,我火速撤離了自己的嘴,想起自己以前喝中藥也是這樣的反應。我砸吧了一下,胡遙睜眼,我倆無言對視了良久。她問我:“什么感覺?”我說:“說不上來?!?/br>“心動嗎?”“心動個錘子?!?/br>“哦,我也是。”“......”“......”我倆在黃果樹下坐了好久,她又突然轉頭問我:“這是你初吻?”我搖頭:“你呢?”她也搖頭。我有點兒驚訝,畢竟她沒哥哥。胡遙先發(fā)制人:“你初吻給誰了?”我猶豫了一秒:“我哥?!?/br>她點了點頭沒說話。“你呢。”“成鞠?!?/br>“......”我來了興趣,一臉好奇地望著她:“你倆....誰先動嘴的?”她回憶了一下:“她?!?/br>我哦了一聲:“我也是?!?/br>她眼中頓時露出了惺惺相惜的神情。本以為是兄弟,處到一半變成了情侶,最后才他媽發(fā)現(xiàn)我是姐妹。5我沒有手機,也沒有表,回家的時候不知道幾點了。但應該挺晚的。黑走廊的盡頭有亮,門開著。我哥張著腿坐在門檻上,頭垂得低低的,順著后衣領子望去,肩胛骨的輪廓若隱若現(xiàn)———他好像瘦了一些。放在膝蓋上的一只手里還夾著煙,地上散落了幾個零零碎碎的煙頭,房里微光把他影子拉得老長。奇了怪了,那么討厭的齊晗,我現(xiàn)在竟想跑去抱他。我拐進走廊,板鞋踏地一瞬發(fā)出的聲音引得我哥抬頭來望。一股莫名其妙的心虛在我心里冒出來,像被他用眼神釘在十字架上了一樣,我站在原地,迎著他的目光一動不動。他不起身,只把煙掐了,咽了口唾沫潤嗓,聲音還是帶著點沙啞,在漆黑空蕩的走廊里響起:“去哪兒了?”樓道灌進一陣涼風,禾川的五月早就熱了起來,此刻的走廊溫度卻低得讓我起了雞皮疙瘩。我挪開眼珠不去看他:“送胡遙回家?!?/br>“還有呢?”他起身,一步一步朝我走近,“你們還做了什么?”我想了想:“親嘴兒。”齊晗聲音越來越近,也越來越冷:“還有呢?”肩上承了一只手,鎖骨隔著校服的滌綸料子被拇指上下摩挲著,我這才聞到一股鋪天蓋地的煙味,搖頭道:“沒了?!?/br>“沒了?”我哥指節(jié)發(fā)了力,拇指摁著我鎖骨不放,我被捏得直皺眉,又聽見他問我:“你知不知道現(xiàn)在幾點了?”我被他逼問得心里起火,不耐煩嘖了一聲:“不知道。我又沒表。”“十二點半了。”他抬手用食中指的二指節(jié)夾著我耳垂搖了搖,輕柔得不像話,眼里卻像是有什么情緒積而不發(fā),俯下/身強迫我和他對視,開口一股擋不住的煙草味兒朝我臉上噴:“崽崽,哥在這兒,等了你一個小時。抽了八根煙?!?/br>我手指不自覺蜷起來捏著校服下擺,腳底躥出一絲寒意。我哥現(xiàn)在的樣子讓我第一次冒出一種名叫害怕的情緒,直覺告訴我他在等我說些什么來平息怒火。像小狗討好主人一樣,我仰起脖子去貼我哥的唇,向我哥索吻。他碰到我嘴唇的那一瞬間僵了一下,片刻后起身躲開。我慌了,抓著他剛才夾煙的兩根手指含在嘴里吮,他抽出來,轉身朝房里走去。我不甘心,上前一步抱住他,啃他的肩胛骨,左手環(huán)著他的腰,右手準備去解他褲子。他一把把我扯開,轉過身時終于發(fā)怒了:“你干什么!”剛剛被他降到冰點的情緒嚇得不知所蹤的火氣現(xiàn)下被他一吼,頃刻之間在我心里如暴雨前夕般的烏云驟攏起來,我跟個二流子一樣笑了一下:“齊晗,你他媽這幾天裝模作樣的不就是想我哄你嗎,為的不就是這個?”我哥嘴角抽了抽,兩瓣唇緊緊抿成了一條直線,呼吸越來越重,盯著我看了好久,眼里的怒火漸漸轉化成一片失望,隱隱起了氤氳水汽,過了半天,對著我長長舒了口氣,“齊野,我這些年,就是太慣著你了。才任由你拿著我的感情這么踐踏?!?/br>十七年,我第一次聽他連名帶姓叫我的名字。“我是你哥,你對著我怎么撒野都行。但是對被你給予了身份的女孩子,你要學會責任兩個字怎么寫?!彼A苏Q?,轉身邁向房門,“你已經有女朋友了,什么事該做,什么事不該做,都該考慮有她感受的一份。”齊晗的背影離我越來越遠,脊背好像也沒那么直了,逆著光映在我眼里,說不出的落寞。我明明看不見他的表情,卻從背影輕而易舉地讀出了難過。今晚和胡遙告別的時候,我問她怎么忽然確定自己喜歡成鞠了,她的回答于這一瞬間在我耳邊回響起來。“喜歡一個人的時候,你看見他難過,會想把自己對他做過的錯事全部撤回從頭來過。”“那他要是從沒在你面前難過過呢?”“你從沒傷害過他,或者你從一開始就在傷害他?!?/br>我大概是后者吧。其實胡遙沒說全,感情里那些被辜負后依舊維持著波瀾無驚的表面的人,心底下隱藏的無非是毫不在乎或者被傷到麻木這兩種情緒,但如果有人一直對你給他的傷害熟視無睹,還有可能是你傷他傷得不夠深。心死的那一瞬間是真的有聲音的。聽得見的那個人是十惡不赦的蠢人。我哥就這么明目張膽地在我眼前難過著,在胡遙看不見的地方打了我的臉。我喜歡上我哥了。或者說,我終于承認我喜歡我哥了。房里的光熄了,我從書包里掏出了去年生日我哥存錢給我買的MP3,里面放著Eason的紅玫瑰,男人哼著那兩句人人耳熟能詳?shù)母柙~,唱著我的過往無數(shù)年的劣跡斑斑。我在走廊坐下,地板冰涼的觸感幫助我清醒地回憶著以往我與我哥之間的點點滴滴。是每一年他生日都要給我留的那塊水果最多最后卻總是被我當著他的面倒進廁所的生日蛋糕。一個樂此不疲地留,一個樂此不疲地倒。是從小學到初中總是一不小心被我偷到,趁他給我媽看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