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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Chapter51

12月18號,是謝省二十五歲的生日。

他和云漠早有約定,這天他們要回家里慶祝。

對謝省來說，生日其實并沒有那么重要,但云漠看的很重，而他也很想和他呆在一起就是了。

當(dāng)天他畫的是舞臺妝，妝面很濃，不太好卸。

化妝師很細(xì)心地為他卸眼妝,謝省則配合地閉著眼睛。

閉著眼睛的時候,他還一直在想云漠，想著晚上兩個人要怎么慶祝？

他要不要玩點(diǎn)什么新花樣，又有哪些花樣可玩？

正因為他想的東西比較刺激，所以張開眼睛的時候,幾乎被嚇了一跳。

陸青山親自推了一個雙層蛋糕進(jìn)來，和平時不茍言笑的嚴(yán)厲形象截然相反，此刻他又變成了那個居家時平易近人的陸青山：“生日快樂，謝省。”

謝省有點(diǎn)慚愧自己在想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竟然完全沒有注意外界的動靜。

他剛要起身道謝,外面的演員和工作人員卻一擁而入,他們一起對著他大喊：生日快樂。

年輕人多的地方總?cè)菀追序v,大家嘻嘻哈哈地把壽星拉到蛋糕前，一起送上了生日祝福。

謝省滿耳朵都是祝福聲,他笑著感謝導(dǎo)演，又向大家道謝，然后才按照流程走了一遍。

這還是他第一次在劇組過生日,既意外又感動。

很小的時候，他的生日是和父兄一起過的。

但每次他過生日，他們都不太高興。

那一天會有很漂亮的蛋糕，但沒有祝福。

有時候，謝瀾會說一句生日快樂，但臉上的悲傷卻總是大過快樂，而謝辛翁甚至連生日快樂也沒說過。

等到大一點(diǎn)，他漸漸明白，那一天雖然是他的生日，但同樣也是他母親的忌日。

他每過一次生日，就會變相地提醒他們一次，是他害死了他的母親。

后來他便很排斥過生日，生日對他來說猶如上刑。

每到那一天他都恨不得可以變小，可以鉆到地縫里去，如果沒有人能注意到他的存在就更好了。

他的家對他來說永遠(yuǎn)都是冷的，讓他很不安心，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那不像一個家，而更像一個供他容身的地方。

后來，他到了云家，每年的生日就變得隆重了起來。

雖然那時候云漠也還是個孩子，但每年都會和他父母一起為他張羅。

生日禮物也豐富多彩，有他喜歡的玩具，有書籍，有樂器，繪畫工具，也有他們親自做的手工。

蛋糕照例是有的，但不同的是，旁邊有三張溫暖的笑臉和真心的祝福。

他那時候才慢慢知道，原來生日也可以是這樣的，會有人為你的出生和存在而感到高興。

那時候他覺得很快樂，但快樂之后又會很害怕。

因為那畢竟不是他的家，那些快樂和幸福，簡直像他偷來的，借來的，總有一天要還回去。

他很貪心，他想一直都有，可又慚愧于自己的不知足。

那時候，他每年許的生日愿望都是一樣的。

他想要一個家，想要一個和云家一樣幸福的，真真正正屬于他的家。

再后來，云家離開后，他就沒再過過生日了。

他厭棄他自己，覺得自己是個災(zāi)星，害死了自己的母親不說，還害慘了云家。

有時候他常想，如果他沒出生就好了。

如果他沒出生的話，他的母親說不定還好好活著，謝瀾和謝辛翁也會很快樂。

最重要的是，謝瀾有母親的關(guān)愛，說不定不會走上邪路，那么云家也不會經(jīng)受這些苦難。

如果可以，他愿意和他母親換，他可以躺進(jìn)那個冰冷的墳?zāi)估?，換他的母親溫柔地生活在世界上。

畢竟，那么多人愛他的母親，而卻沒有人愿意愛他。

可是今天，他還是由衷地笑彎了眼睛。

無論怎么消極過，但對于善意的愛，他永遠(yuǎn)都會心懷感激，也永遠(yuǎn)無法不去渴望。

沒有人會不喜歡被愛和被祝福的感覺，即便只是同事之間的祝福，也讓他覺得溫暖和幸福。

結(jié)束前他們拍了合照，謝省站在中間，彎成了月牙的雙眼光彩斐然，唇角緊抿著，但笑意卻蓬勃著。

回去的路上，孫小圈把他父母準(zhǔn)備的禮物交給了謝省。

老人家準(zhǔn)備的是自己親手織的毛衣，火紅的，朝氣蓬勃。

孫曉圈則送給謝省一套最新款積木。

謝省把積木放在一邊，把毛衣抱進(jìn)懷里，笑彎了眼睛：“替我謝謝咱媽，我很喜歡?！?/br>
孫曉圈看他一眼，謝省立刻補(bǔ)充道：“也謝小圈哥?！?/br>
然后他問：“今晚你住我那兒吧？明天還要回片場?！?/br>
“我不，”孫曉圈看他一眼：“我怕你們兩個折騰的太厲害，影響我睡眠?！?/br>
謝省咬著嘴唇笑起來，沒再說什么。

經(jīng)過花店時，謝省下去選了一束白玫瑰，讓孫小圈往墓園拐了個彎。

天剛剛黑下來，墓園里孤零零亮著幾盞夜燈，謝省獨(dú)自走過石板小路，停在楊婉的墓前。

楊婉依然還是那么年輕，像過去他無數(shù)次來的時候一樣，溫柔地注視著他。

只是這次她的墓前多了一束白色的百合花，墓碑也被人打掃的很干凈。

謝省在那束百合前蹲下身來，伸出手指撫了撫百合花冰冷的花瓣，然后將自己懷中的白玫瑰并排放好。

“媽，”這么多年來，他第一次笑著對楊婉說出了這句話：“謝謝您生下了我?！?/br>
因為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知道，自己并不多余，也因為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確定，自己正被人深深地愛著。

這是他來看楊婉，話說的最少的一次。

以前過的并不好的時候，他怕她會擔(dān)心，反而會點(diǎn)支煙，慢慢地跟她聊天，告訴她自己過的很好。

可現(xiàn)在，在他心底真的感受到滿足和幸福的時候，他卻覺得一句話就足夠了，她一定會懂。

他撫了撫墓碑上楊婉冰冷的照片，然后笑著跟她道別：“mama，我走啦，下次再來看你。”

夜風(fēng)很冷，他裹緊大衣，略長的發(fā)在風(fēng)中飛揚(yáng)，低垂的眉眼間笑意卻柔和又滿足。

房間里是黑的，謝省不確定云漠有沒有在家，他試探地把手按在開關(guān)上時，一點(diǎn)微光從客廳里亮了起來。

謝省笑了起來，站在門口看那點(diǎn)光一點(diǎn)點(diǎn)變大。

蛋糕上的蠟燭被一支支點(diǎn)燃，朦朧的火光中，映出云漠俊朗的臉。

他眉眼溫柔含笑地看著他，唇角微微翹著：“寶寶，生日快樂?！?/br>
那把聲音低沉悅耳，像既暖又柔的溫泉水一般，將謝省徹底包裹了起來。

謝省的指尖從開關(guān)上移開，抬腳向那片光奔去。

他停在那片光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