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睜眼,他就看到姒瀧微笑的臉:“荔,好些了嗎?”姜荔覺得身上有些酸軟,卻不覺得疲憊。被子從他肩頭滑落,露出赤裸的身軀,姒洹坐在他一側(cè),把被子拉了起來,蓋住他的身軀。姒沅趴在他的身邊,臉上是明晃晃的擔憂:“我的荔……”“荔,你的身體怎么樣了……怎么不和我們說?”姒瀧說。“沒什么事?!苯笳f,他一邊坐了起來。兄弟幾人互相看了一下,眼里卻仍帶著擔憂。若不是這次給姜荔清潔身體,他們也不會發(fā)現(xiàn)他身上的變化。那種整個人從里到外的衰弱,和普通的產(chǎn)后是虛弱不同的,而甚至辰都已經(jīng)孵化了,而姜荔的身體還沒什么起色,反而有愈發(fā)衰弱的趨勢。“不要賭氣,荔。”姒洹說,“我們是真的擔心你?!?/br>姜荔活動了一下手臂,他倒是真的覺得沒事了……先前或許如此,但這次醒來,他反倒覺得恢復了些。四肢、肌rou里重新充滿了力量,恨不得要出去遠遠跑一圈、狠狠打一架。他的身體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種毫無負擔的感覺了,甚至讓他回憶起了幾分斬尾之前無拘無束的日子。“真的沒事嗎?”姒洹撫摸著姜荔的頭發(fā)……還是要好好養(yǎng)著啊……青年現(xiàn)在身形瘦削,面頰凹陷,眼下有陰影,但雙眼明亮,皮膚上浮著一層紅潤,好像的確好了些。因為消瘦了的緣故,反倒顯得他五官更加立體,線條清晰,呈現(xiàn)出一種墮落消亡的美……姒洹握著姜荔的手,以他的性格,如此倔強,但若真的有什么事,也是不會主動和他們透漏一句的。“說了沒事。”姜荔說。他掙開姒洹的手,想要下床去,卻不知怎么地,雙腿忽然一彎,他被姒沅輕易抓住了雙腕,困回懷里。姒沅輕輕地說:“荔,你的速度變慢了?!?/br>剛剛放心下去的幾人,臉色又重新凝重起來。他們一同神色晦暗地看著姜荔,說:“荔,你到底是怎么了?”即使是幾個平常的動作,但其中顯示的反應速度、力道,較以往都有所減退。放在姒沅眼里,更如慢動作一般。以往能夠輕易避開的捕捉,現(xiàn)在躲不掉了;需要花力氣的約束,現(xiàn)在卻輕輕一握就可以。好像一種一閃而過的感覺,姒洹忽然想起了以前姜蘿對他說過的話,想起她莫名其妙讓自己發(fā)下的那個誓,他心中像驚雷劈過一般,猛地抓住姜荔的手腕,說:“荔!你這是……你怎么了???你要告訴我們!”姜荔抬起眼來,看著姒洹,說:“我怎么樣,你們看不出來嗎?”第64章6.15上癮他們請來族中的巫者為姜荔診治,卻只能看出他的身體在衰弱,對于緣由為何以及如何治療,束手無策。“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的?”姒洹問。姜荔想了一會,說:“冬天的時候吧……”冬天的時候,正是懷上辰之時,姒沅臉色一白。“為什么沒有和我們說?”姒洹問。“有必要嗎?”姜荔笑了一下。姒洹臉色一沉。姜荔心里什么想法,他再清楚不過了。不過是打著自己慢慢死掉,好擺脫他們的算盤罷了。等到他無聲無息地死去,恐怕他們才會發(fā)現(xiàn)他承受了多少。姜荔的身體在消瘦、靈力在減退。他們看見他時,就如同看見了一棵正在枯萎的樹。等到發(fā)現(xiàn)第一片葉子落下時,其實根脈早已枯萎了。“你好好休養(yǎng),無論怎樣,我們都會治好你的?!辨︿≌f。姜荔卻沒有把姒洹的話放在心上。他為什么會這樣?原因再清楚不過了。他的身體就像是一個破了口的袋子,無論裝入多少的谷物,都只會一顆不漏地掉落出來。即使拼命填補,不過也是延緩了這個泄露的過程罷了。“那個酒里,有什么?”姜荔問。對于喝了酒之后的事情……姜荔還記得一些。是姒旦搞的鬼,他一點都不稀奇。只是別人喝了都沒事,怎么他就出現(xiàn)了這種仿佛被催情的狀態(tài)……而那天之后,他也的確感覺到了一陣子的精力充沛,甚至缺失已久的靈力也有所補充。只是這種感覺持續(xù)時間很短,只短短幾日,又恢復了原來模樣。原本他已經(jīng)幾乎忘了……他斬尾之前,是什么樣的感受……這一次甚至讓他回憶起了那種隨心所欲的感覺,有幾分全勝之時的狀態(tài)。只是失而復得,得而復失,讓原本沉寂了的心,又失落下去。姒洹神色平靜:“里面放了一些藥材。你身體虛弱,受不得?!?/br>姜荔哦了一聲。姒洹顯然沒有說實話,那肯定就是姒族的密辛了。他這個外人也沒必要知道。只是他們不能放任姜荔的身體這樣下去了。為了避免他進一步衰弱,姒洹他們尋來了世間許多奇珍的藥物和獸類,山南水北,天上地下。每日,姜荔要喝下這些由許多古怪藥物熬制而成的湯藥,味道詭異、氣味濃烈,他也眉頭都不皺一下。這些藥物中有的作用不明、無功無過,有的讓姜荔輾轉(zhuǎn)反側(cè)、日夜顛倒,有的也能起一兩分作用,但如曇花一現(xiàn),持續(xù)時間不長。大部分凡間的藥物都收效甚微,無法達到姒洹他們期待的效果。姜荔剛喝下了一碗深棕色的腥臭藥汁,姒瀧很期待地看著他:“如何?”姜荔沉默了好一會兒,口中奇怪的味道終于下去了,他才說:“……一般吧?!痹鞠胪鲁隹诘氖恰皼]用”,但看到姒瀧的眼神,姜荔就換成了“一般”。雖說他并不在意自己的身體,但別人一番辛勞,也不好輕易辜負。是一般,不是沒有,也不是很差,聽起來仿佛還可以接受。姒瀧好像獲得了某種安慰:“沒事荔枝……慢慢養(yǎng)著就是。你放寬心,我們都在尋找治療的辦法,總會找到的,不著急……”找不到的,姜荔心想。這是上天對斬尾之人的天罰,讓人不珍惜神賜予的形體,而妄圖突破天道設下的限制,有此結(jié)果,再正常不過。但看著他們忙碌,反而給了姜荔片刻的平靜。他得以自由地安排自己的生活。沒有靈力了,那就不用便罷。拉不開強勁的神弓了,那就用普通的木弓、竹箭。反正他的手還在、眼還在、雙腳也在,并不能因此束縛自由。只是……他感知不到風里的聲音了,無法像以前那樣看得很遠、聽得很清了。日子一天天漫長地過去,在這無盡流瀉的時間里,姜荔甚至嗅到了一絲解脫的氣息。也許距他離去的時間,不遠了,他也能抽身離開了。為了避免姜荔進一步損耗元氣,他們也不再和他同房,防止懷孕。他們只在白日里來探望姜荔,讓他得以獨自休息。在剩下來的許多漫漫長夜中,姜荔一個人睡在柔軟的床榻上,享受獨處的時刻。溫暖的炭火照亮了四壁,北風呼呼地吹著。為了抵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