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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上也結(jié)了一層厚厚的冰霜,但他一直扶著姜荔的手臂,往他身體里注入靈力,保住他的體溫。他們一步一步地走到了神碑腳下,身后落了兩串足印,而又迅速被風(fēng)雪掃平。冷色的日輪低低懸掛在在天側(cè),從未上升。不敢與創(chuàng)世之神爭鋒。在神碑面前,他們抬起頭來,直望到脖子發(fā)酸,才望見云霄中積雪的頂端。他們不由自主地跪下,脖頸低垂,五體投地,膜拜創(chuàng)世之神的遺跡。它佇立于堅冰之中,直插云霄之上,堅冰之下,厚達幾許,不可得知;蒼天之上,方圓幾何,不可猜測。而神碑表面已經(jīng)被歲月侵蝕,四處剝落,不甚平整。姜荔看了許久,還是沒能找到一個字,一道花紋。“竟是個無字之碑。”姜荔說。他看向神碑的根部,深埋于堅冰之中,不知底下還有著什么。而那雪之精粹不知積攢了多少歲月,可能有千百丈深。他拂去堅冰表面的積雪,見冰層透徹、深藍(lán),足如一塊藍(lán)色玉石,但堅不可摧。姜荔看向姒洹,卻發(fā)現(xiàn)他的表情完全不同。他一直跪在神碑腳下,一動不動,眼睛盯著神碑。先是滿滿的震撼,震驚許久,然后難以置信,變成沉思與惘然,但他的目光從未自那神碑上離開。他看了很久,把神碑從上到下、從左到右,每個角落都看遍了,才慢慢在姜荔的呼喚中,轉(zhuǎn)過了僵硬的脖子。“你看到了什么?”姜荔問。姒洹看著姜荔,眼神里透露出一種非常復(fù)雜的意味,似是還未從之前的震驚中恢復(fù)過來。他的焦點漸漸凝聚到姜荔身上,有些哀傷,也有些釋然,但突然笑了一下。他又看了一眼神碑,目光才慢慢地回到姜荔身上來,眼神中有光。姜荔耐心地等著,等姒洹說他到底看見了什么。姒洹卻說:“你看不到嗎?”“看不到。我看不到上面有任何東西?!苯笳f。姒洹露出了幾分驚訝,而后陷入思索,許久,才醒悟過來。姜荔又等待了一會兒。姒洹看著姜荔,眼中含情,淡笑道:“因為那是你的命。”“什么?”“上面寫的是你的命,所以你看不到?!?/br>姜荔更不明白了。而姒洹看向神碑,一直看到它直入云中的終端,可惜,還是少了一部分。他聲線顫抖:“這上面記述了,從天地開辟,到世界終結(jié),所有的事情。”“什么!”這個世界是如何開始的,他們是從何而來的,而這個世界又會怎樣走向滅亡。姒洹眼中仿佛浮現(xiàn)過數(shù)千年的光芒,又好像只是從早到晚,從蜉蝣的誕生,到死亡。于世界之始開始,到一切湮滅結(jié)束,所有的故事,都在上面。于世界而言,他們的存在,只是一粒微塵。因此生老病死、愛恨嗔癡,都不會對世界產(chǎn)生任何影響。而他們死后,不下百年,人們就會淡忘他們的名字;不下千年,就再也沒有他們的痕跡;而萬年之后,連他們的存在都會成為懷疑。但上面有姜荔的名字。“寫了我什么?”姜荔問。姒洹看了一眼姜荔,脈脈含情:“寫了你為人稱頌的一生?!?/br>你會成為非常偉大的一個人。姜荔越來越不懂了,他說:“那上面有沒有說,長生草在哪里?”“說了?!?/br>姜荔繼續(xù)追問,姒洹卻閉口不言了,開始高深莫測起來。姜荔看他還一直在看著那神碑,不知研究什么,索性不管他了。姜荔爬了起來,搜尋著神碑的周圍,竟真的被他發(fā)現(xiàn)了點什么。“這下面竟是中空的!”姜荔興奮地說。姜荔趴在冰面上,耳朵緊貼著那藍(lán)色的冰層。他聽到冰層之下,傳來一種仿佛風(fēng)穿過叢林的聲音。他又試著拍擊了幾下冰面,還真驗證了自己的想法,底下傳來一種回蕩之聲。姜荔用袖子拭去那些殘余的積雪,不顧自己的手指和臉面都被凍得發(fā)痛。他拭凈了晶鏡一般的冰層,望見冰層之下,竟隱隱有著兩個長條狀的陰影。他努力辨認(rèn)著那陰影的形狀,竟越看越熟悉,然后突然靈光一閃,他認(rèn)出了,那是——兩個人的形狀。左邊一個,有著人的上身,下身卻是蛇類一樣的長尾;右邊一個,有著人的上身,下身也同樣是兩條人類的長腿。他們身上穿著非常簡樸卻艷麗的服裝,顏色越萬年不變,而雙手交握,靜眠黑土之中,周圍散落了一圈玉器。那是兩個人的尸骸。姜荔心中涌出一種非常不可能的想法,但此地此時之中,卻不容得他不這么想。他的手指在冰面上劃拉著,努力辨認(rèn)冰層之下的細(xì)節(jié),喃喃道:“左邊這個,自然是……右邊這個……是……”“不對,反了!”姜荔又說。凡女媧族裔,雌性生來無尾,死后有尾;而雄性卻正好相反,生來有尾,死后無尾。“他們是——!”姜荔正脫口而出,姒洹卻捂住了他的嘴巴。姒族人的眼神清淡有神,說:“凡人不可言其姓名。”第86章7.13神眠冰層如穹頂一般,覆蓋在那兩具尸骨之上。他們不敢猜測這兩具尸骨是誰,但終歸是他們不知名的先祖之一。他們后退幾步,向著冰層之下的遺骸,跪拜。朔雪煙消,冰霜云散。姜荔的額頭貼在冰層之上,他聽到冰層之下仿佛傳來一種靈性的共鳴,但仔細(xì)一聽又什么都沒有。千萬年來,這里只有不落的長日,或者不明的長夜,竟沒有同時經(jīng)歷過,短暫的晝夜。呼呼的風(fēng)聲,悄悄的冰雪,寂寂的無垠,長長的安眠。他的眼睛緊盯著厚重的冰層,仿佛想透過那些阻擋,看到穹頂之下究竟有著什么。姜荔忽然睜大了眼睛,再度擦拭了幾遍冰層,然后才難以置信地和姒洹說:“我看到有青草?!?/br>在兩具尸骨周圍,竟長著茸茸的細(xì)草。那青草很短、很細(xì),幾乎埋沒在黑土里。若不是用心看,還看不到黑土間,竟藏著仿佛春生之際,初初萌發(fā)的一層絨草。姜荔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又重新擦拭了冰層,才真的看到,冰穹之下有綠草,而綠草間,姜荔粗粗?jǐn)?shù)了數(shù),竟開了六、七朵小黃花。“長生草!”姜荔激動地和姒洹說。姜荔舉起拳頭,狠狠地砸向冰層,冰層卻紋絲不動,連絲兒痕跡都沒有留下。他抽出窈冥晝晦劍,劍尖在冰層上狠狠地刺下去,卻只留下了一點兒白屑。碎末比指甲蓋都不如。姜荔試了幾次,手腳并用,想狠狠地砸開那比石頭還堅硬的堅冰,找出里面救命的仙草,卻總是徒勞無功。“怎么這么硬!”姜荔不放棄繼續(xù)試。他現(xiàn)在,就像一個在沙漠里見到了救命的水壺的人,但那水壺卻和他隔著一道玻璃做的門,怎么都砸不開。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