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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這樣,此事還沒完,你們都且安分些?!苯ㄆ降蹧Q絕地一擺手,“劉喜,擺駕,去瞧瞧麗貴妃,紀兒同來?!?/br>太監(jiān)首領劉喜公公拖長調(diào)子應了一聲,建平帝步出殿門,雙目含淚面龐發(fā)抖的夏紀跟上去,經(jīng)過夏焉時極狠毒地瞪了他一眼。夏焉腦中一陣天旋地轉(zhuǎn),再次不省人事。醒來時已在丞相府,仍是住程熙的朝華園,睡程熙的大床,讓程熙在屏風另一側(cè)陪伴他。太醫(yī)、丞相府的大夫、韓夢柳諸人會診,療法斟酌許久更改數(shù)次,夏焉知道,也能用身體感覺到,這就是全力一搏,盡人事聽天命。他把程熙送的小動物燈籠串掛在床頭,時時刻刻翻來覆去地看,努力聽話配合治病,與程熙溫和地聊天,開心地說話,默契地不去提那件大伙兒已然心知肚明的事——他好不了,而且大概很快就會徹底不行了。那一日究竟會在何時到來呢?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其實程熙從沒有真正地想過那日,程熙千萬次想的,都是那日之前。不懂醫(yī)術,便在自己擅長之處不遺余力:翻遍家中藏書,寫下密密麻麻的批注,一連十數(shù)日廢寢忘食,終于在這晚夜深人靜,舉燈照過案上攤開的所有書冊竹簡,在無數(shù)次皺眉凝神與細細推算后,一朝想通——“洗髓……洗去精氣、骨血、內(nèi)力等一人之全部的修道法門,可置換……”程熙喃喃自語,半晌后面容舒展,唇角勾起,目光幸福而哀傷,遺憾卻圓滿。他打開記錄每日要點的本兒,握筆良久,認認真真地寫下了一個“焉”字。這,是他的最終,他的全部。翌日清晨,夏焉坐在床上,疑惑地看著陪他用早飯的程熙,問:“你今日不去衙門?”“今日清閑,晚去些沒關系?!背涛跣χ?,目光飽含細水流長與戀戀不舍的情意,“我想問你一些事。”“什么事?”夏焉茫然。“過去的事?!背涛醯溃澳阄页跤鲋蟮街胤曛暗哪嵌螘r日,你經(jīng)歷的所有,和你全部的心情?!?/br>夏焉一愣,覺得這問法相當好,用語溫婉,卻一下就擊中了他心中藏得最深也最為柔軟的地方。時日無多,他希望能在這世上留下屬于他的一切。但并非對所有人。若要講述那段往事,聆聽者一定是程熙。沒有第二個選擇。于是他笑了,閃著一雙清亮的眼,對程熙輕聲道:“好啊,我告訴你?!?/br>作者有話要說:感謝讀者大大貓.Depp.貓灌溉營養(yǎng)液X1,魅然灌溉營養(yǎng)液X10,感謝大家訂閱!今天買了一束白芍藥,期待不久后開出好多個焉兒!第37章你來提親時建平二十四年四月,暮春晴暖,繁花似錦柳如煙。小院屋里,夏焉趴在桌上,鋪開屬于姑娘家的裙衫大袖,神情懨懨地扯發(fā)辮,一本傳奇擱在下巴底下,好久都沒翻動。哎,不能翻,隨便翻一下便會想起一個月前在晴溪河上偶遇的拾釵少年。他好英俊啊,身材高挑,穿得也漂亮,而且還會武藝。金釵落下不過一瞬,他卻能飛身趕到,還能從容落地,好厲害。如果自己也像他一樣厲害就好啦。只可惜這輩子恐怕都難。他撇撇嘴,從筆架上摸下筆來,隨意蘸了點墨,回憶著那白衣少年的模樣,在書上畫起小人。敲門聲響,他筆都沒來得及放下便起身去開,年邁的譚瑛走進來,面色十分躊躇。“爺爺怎么了?”夏焉好奇地問。譚瑛坐在椅上,抬眉道:“你上月跑出去,認識了程熙?”“什么?”夏焉茫然。“景右相家的大公子,你的釵被人家撿到了。”譚瑛重重一嘆。夏焉登時一驚。他雖足不出戶,但那位與爺爺同列丞相,卻年輕許多的大齊第一人,以及其優(yōu)秀到近乎完美的兒子程熙程大公子他還是聽說過的。原來竟是他……難怪!“喜上眉梢,這么高興嗎?”譚瑛道。“啊?沒、沒有……”夏焉慌亂地筆都掉了,趕緊彎腰拾起,紅著臉問:“爺爺怎么知道這事?他來……送釵了?”河上偶遇,撿了金釵后細細查訪,一個月都沒放棄,查到了就立即把失物送回,果然君子。夏焉內(nèi)心正在贊嘆,卻見譚瑛卻現(xiàn)出愁容。“若是送釵也就罷了……方才,景右相與程侍郎帶著程熙上門拜訪,備下重禮,向你提親?!?/br>“哦?!毕难梢粫r沒反應過來,隨意應了一聲,將話在心中又念一遍后,登時大驚。“什、什什什什……么?!”譚瑛又重重一嘆,“說是拾釵有緣,兩家又門當戶對,是天作之合,還說程熙一眼看上了你,娶你之后,定視若珍寶?!?/br>夏焉呆呆地張著嘴,頭重腳輕陣陣暈乎,面頰guntang心中直跳,就快呼吸不過來了。“他們以為你是譚家的孫小姐。”譚瑛一手撫額,“我只好暫且說些活話,說尚未考慮過你的婚事,需先與你商量。他們很是理解,但我瞧程熙走的時候,雖仍有禮有度,卻明顯有些失落?!?/br>夏焉一愣,聯(lián)想那白衣少年失落的模樣,心中不由自主地難過了。“不過他們倒是提醒了我?!弊T瑛道,“我已是垂暮,或許很快就不能再看顧你了,到了那時……”“爺爺你不要這樣說!”夏焉急切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沒什么不能說的。”譚瑛擺擺手,“我一生以天下為己任,輔佐皇上立國,為百姓奔走,可以說毫無遺憾,只是放心不下你。”夏焉撇嘴皺眉,鼻尖酸了。“你的未來的確該打算了,想一想吧,若愿意成婚,我便同他們?nèi)フf?!?/br>譚瑛走后,夏焉站在原地木愣愣地發(fā)了一會兒呆,接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四處轉(zhuǎn)悠,接著開始蹦跶,再接著躺上床翻滾,焦躁地手砸床板腳踢墻,很快便發(fā)辮散亂,一身裙釵七零八落。聽到此處,程熙忍不住笑了,道:“這么夸張嗎?”夏焉裹著被子抱膝坐,下巴抵在膝蓋上,雙眼兇狠地盯著程熙道:“我緊張,你不懂!”程熙想起除夕夜他說過的面對喜歡之人的態(tài)度,道:“誰說我不懂?!逼鹕碜呦虼斑?,故意幽幽一嘆,“可我瞧成婚之后,你淡然自若,不露絲毫馬腳,哪里像是緊張?”“表面看不出來,其實心里快緊張死啦!”夏焉強調(diào)道,“還有就是因為你!那么相信我,一點兒都不危險的樣子!”“哦?”程熙眉梢一挑,“言下之意,你希望我危險一點?”他一向內(nèi)斂,突然說出這帶著挑釁與調(diào)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