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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死的時候是那樣匪夷所思的安詳不爭,輕飄飄地放了手。程顯聽說不上來自己究竟是不是傷感,五味雜陳中,說不難過是假的,但……他低頭看了眼小徒弟,慢慢低聲說:“不要為他們難過。再等等,一切都會不一樣?!?/br>他用指節(jié)在程透的側(cè)眼描摹而過,“你們都會好的?!?/br>在不為程透所知的夜晚,他眼里含著死一樣的沉凝,緩緩垂眼。早上是程透先醒,青年迷迷糊糊地爬起來,見程顯聽維持著看著就難受的姿勢睡得正熟,便伸手打算換一下兩人位置,哪知剛一動程顯聽便醒了,師徒倆眨巴著眼睛對望須臾,程顯聽站起來活動了下僵硬的筋骨,說道:“走?!?/br>兩人到山腳下的一處清泉洗漱,程顯聽驀地湊過去聞了聞程透頸窩,嚇得青年往后一縮,險些摔進水里。“你做什么!”程透怒道。程顯聽搖頭,“我多心?!?/br>青年抹干凈眼睫上掛著的一粒水珠,打了個寒顫,“怎么忽然有點冷。”“是嘛,”程顯聽心不在焉地隨口應(yīng)著,“我沒覺得——”話還沒說完,幾片雪花眼睜睜落了下來。“……”程透伸手接住天空飄落下的晶瑩雪花,“冬天了?”雪越下越大。松濤綠林染上純白,也生出幾分寒山寂寥來。霧靄終年不散,整個芥子廟籠在一片皚皚中,窺不見人影蹤跡。只是朱紅瓦檐讓這里并不寂寞,綴著薄薄的碎雪,廊道一折又一折。鐘聲悠悠似浪濤,漫延向遠(yuǎn)。晨曦尚在昏昏。程透邊走邊朝手上呵了一口氣。他不喜歡下雪,但天地茫茫,芥子廟的雪真的很美。這里是程顯聽長大的地方,他長在這樣的風(fēng)景里,這風(fēng)景襯得起他。踏上廊道的那一刻,好似走進了生有暖爐的屋里,寒冷一掃而空。站在長廊上看那些環(huán)繞著靈山的瓦檐,綿延無邊。兩人剛往前走出不遠(yuǎn),便看見幾個小孩興奮地叫著在打雪仗。廊道一邊是萬丈懸崖,但卻沒有扶欄,幾個小孩就這么橫沖亂撞,看得程透心驚膽戰(zhàn)。旁邊站著個渾身掛雪的少年,顯然是謝爵,他狼狽地擼一把頭上的雪,著急道:“快叫靖兒下來??!太危險了!”師徒倆對視一眼,還沒說話,小殿下遠(yuǎn)遠(yuǎn)地快步走過來,眉心微擰著,沖謝爵說:“怎么都沒去課堂?”謝爵張口剛要回答,一個聲音搶道:“師尊說下雪很好,應(yīng)該看看!”小殿下和師徒倆都一怔,同時抬起了頭——聲音居然是從廊道頂上傳下來的。程透頓時明白了謝爵在擔(dān)心什么,他走到廊道邊緣探頭往上看,果然見莊靖那熊孩子盤腿坐在瓦檐邊緣,雪沫滿頭,他還美得不行,得意洋洋。程顯聽在一旁道:“我記得這段了?!?/br>小殿下臉色一變,也走到廊道邊緣探頭朝上看,莊靖更來勁兒了,趴在瓦檐邊上招手道:“小殿下!”小殿下鐵青著臉訓(xùn)斥說:“靖兒!下來!”“掉下去了怎么辦!”謝爵忙湊過去,在一旁憂心忡忡地提醒著。莊靖一點也不怕,反而在走廊上搖搖晃晃地要站起來,“沒事的!我——”話音未落,屋頂上小人兒的身影一晃,腳底打滑,竟然直直摔了下來!程透瞳仁兒驟擴,下意識地就要沖過去,程顯聽一把拉住他,青年還沒反應(yīng)過來,卻見小殿下已經(jīng)伸出了胳膊,一只手穩(wěn)穩(wěn)地拎住了莊靖的后脖領(lǐng)子,單手把他提了上來。所有孩子目瞪口呆,青年也不例外。小殿下面色凝重地把嚇呆了的莊靖拎到廊道上,掃了一圈大氣也不敢出的孩子們,他深吸了口氣,揚聲道:“所有人回屋去抄經(jīng),抄不完不要吃飯了?!?/br>孩子們得令,逃也似躥走了,只剩下謝爵和莊靖還在原地。莊靖坐在地上,后脖領(lǐng)子高高翹著,似乎還沒從心驚膽戰(zhàn)里回過神來,睜大眼睛望著小殿下。謝爵緩了半天才回神,過去低聲道:“小殿下……”“你不必替他辯了,”小殿下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垂著眼說,“靖兒,你可知道從這兒摔下去是個什么后果?!?/br>莊靖咬著下嘴唇吸了幾口氣,眼眶騰地紅了,他有點委屈,又不敢表現(xiàn)出來,弱弱地回答說:“知道……”小殿下不依不饒,“后果是什么。”莊靖低下頭站起來,“跌入六道輪回……”“大聲點?!毙〉钕侣曇粢粨P,“然后呢?!?/br>小孩眼眶里含著的淚水隨著他這一聲滾落下來,莊靖兩手擦著眼淚,放聲大哭道:“也許會跌入餓鬼道,畜生道……小殿下,我再也不敢啦——”被他這么一鬧,程透又哭笑不得起來,回頭看著程顯聽。年輕的男人卻專注地看著眼前一幕,眼里沒有戲謔,青年怔住,暗暗記下,正過身子。小殿下一言不發(fā),轉(zhuǎn)身就走,謝爵追上來,似乎斟酌著話,還想替莊靖說點什么。少年目不斜視,低聲又把謝爵的話擋回去,“再求情你也抄?!?/br>謝爵抿了抿嘴,小聲說:“我也抄吧……”程顯聽拉著程透跟了上去。謝爵則跟著小殿下,后者看上去倒也不像發(fā)火,他默默地走了一會兒,悄悄嘆了口氣,停下沖小殿下揖禮,轉(zhuǎn)身回房去了。師徒倆默默跟著小殿下,他垂著眸走在長長的廊道,廊道上未積雪,少年一襲白衣卻似要融化進雪里,轉(zhuǎn)瞬間便會消失不見。小殿下默默地回了自己的房間,推開門的那一刻,程透聽見師父低聲道:“來了?!?/br>窗戶開著,上面坐著個短衣赤腳的孩子,大約六七歲大,頭發(fā)堪至肩頭,正側(cè)著臉看外面的大雪。他五官生得精致,比謝爵、莊靖的還要好,注視著雪景的眼里像含著霜,顯出些這個年紀(jì)不該有的驕矜與凌厲。他恰與小殿下漠然而帶點無邪的眼相反,望著人微微偏頭,一笑便似新雪初霽,把那點霜溫了,露出一池靈巧的春水。程透久久地怔在原地。那是他自己。小殿下顯然也愣了一下,蹙起眉道:“你是誰?”那孩子沒有回答,從窗戶上輕巧地跳下來,走到小殿下身邊反問說:“你又是誰?”不會錯的,那分明正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