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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為我還要臉嗎,”陸有時攥緊了拳頭,“我和你不一樣啊荊牧,你在乎的我全都不在乎?!?/br>最后荊牧被他拽著一路去到了地上停車庫,“上車。”他被陸有時甩進(jìn)了SUV里。陸有時開著車幾乎是沖出地下車庫的,他也不知道他為什么這么執(zhí)著地要把荊牧帶出來,他甚至不知道現(xiàn)在應(yīng)該把他帶去哪里。他把車開得左支右絀,飛一般地上了繞城高速。荊牧被迫坐在副駕上,他埋下頭不想,或者說不知道怎么和如今正在暴怒的陸有時交流。最后陸有時把車停在了郊外的江邊。“陸有時,”在一路涼風(fēng)中冷靜下來的陸有時聽見荊牧喊了他的名字,“你現(xiàn)在過得開心嗎?”“你想說什么?”他聽到自己如此反問。有嘆息聲回蕩在略顯狹窄的車內(nèi),“長痛不如短痛——是我的錯,我不該繼續(xù)招惹上你?!?/br>回想起那一天,荊牧覺得自己也是鬼迷心竅了,否則他無論如何也不應(yīng)該敲響2013的大門。“要怎樣你才能釋懷?”荊牧直視著陸有時,他的眸色不深,在車內(nèi)昏黃燈光的渲染下,裹上了疏離,“你想讓我怎么樣都行,只要你能解氣,現(xiàn)在讓我從這里跳下去也可以?!?/br>“小時,別把你的人生浪費(fèi)在我身上。也別想著‘報復(fù)’什么的了,不值得。”陸有時聽見自己笑了,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他剛剛聽到了多么搞笑的事情啊。“你是想讓我一次性報復(fù)個夠,以后老死不相往來嗎?”你就這么想擺脫我嗎?“好啊,行,可以,沒問題?!?/br>陸有時下了車,繞到副駕駛把荊牧拉了出來。“那我們就一次性清算個夠?!?/br>冰冷的江風(fēng)兀自吹著。陸有時問:“二零一四年的夏天,你去哪兒了,為什么休學(xué),為什么你舅舅家的房子隔年就被賣了,為什么——要和我分手?!?/br>荊牧倚在江邊的長堤上,像是陷入了遙遠(yuǎn)的過去,“那天,陸叔叔到了我家門口等我們的那一天,他把你帶走以后發(fā)生了什么?”老陸把他帶去了酒店,直接在酒店房間里狠狠揍了他一頓。說實(shí)話這么多年來,陸成疆也清楚自己對陸有時并沒有怎么盡到做父親的衣物,所以很多時候?qū)λ际潜犚恢谎坶]一只眼,幾乎算是萬事不強(qiáng)求了。可是這樣佛系的老陸依舊無法接受自己的兒子竟然會喜歡男人。“你發(fā)短信給我說,你爸只是教育你,他一時不能接受所以多罵了兩句而已。但是你回來的時候我看到了,背上還有沒消的淤青?!?/br>陸有時:“你是想說。你怕我把不能接受他兒子是個同性戀,所以選擇離開?你怎么這么偉大!誰需要你這么偉大了!”“更何況,老陸也就是打了我一頓而已,他連關(guān)都沒有關(guān)著我,他甚至根本都沒有去找過你的麻煩,你憑什么拿他當(dāng)借口?!?/br>“我沒有拿陸叔叔當(dāng)借口,小時。哪怕陸叔叔可以接受你喜歡男人,可他能接受我嗎?那個時候,他沒有認(rèn)出我來對吧,如果他認(rèn)出來了呢,還會只是打你一頓了事嗎?”陸有時沉默了。“是我懦弱,是我愛得不夠深,也是我退縮了?!?/br>風(fēng)聲呼嘯著,陸有時幾乎要聽不清他說了些什么。“這些我都無可辯解?!鼻G牧下了最后的結(jié)論。時隔近十年,陸有時終于得到了一句清楚的回答——是我愛得不夠深。因?yàn)闆]多愛,所以可以隨手放開。“那你當(dāng)年為什么不這樣和我說?”陸有時緊緊抓住荊牧的肩膀質(zhì)問道,“那你為什么還要出現(xiàn)在我面前?你不都消失快十年了嗎,怎么我一招手你就來了,就這么下賤的嗎!”“你踏馬的就不能讓我最幸福的那兩年,被好好封存嗎?”“你當(dāng)年非得讓它像最三流的一樣爛尾,現(xiàn)在卻又把它翻弄出來,像一堆垃圾一樣扔在地上,還叫我也扔了。你是一定要讓我知道我的青春喂了狗才肯罷休嗎!你還是人嗎荊牧!”揚(yáng)起來的拳頭撕破了寒風(fēng),卻只是停在臉側(cè)。有誰在嘶吼:“我恨不得你去死,恨不得你就死在我面前,那我就可以徹底不想不念也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和神經(jīng)病一樣每次碰到和你有關(guān)的事情就暴跳如雷!”“你不是說你可以從這里跳下去嗎,你跳啊你怎么不跳!”暴吼讓陸有時覺得自己的大腦都在嗡嗡作響,可他還是聽見了那一聲輕輕的“我跳?!?/br>他幾乎是本能地往下一撈,卻只抓到一個袖角。“荊牧——!”陸有時跟著翻過了江堤,落入江水之中。他不知道是自己瘋了還是荊牧瘋了,這個人不是一直都冷靜又從容嗎,他怎么會順著自己氣頭上的話,說跳就跳下去了,怎么會這樣。十月底的江水冰冷刺骨,荊牧幾乎沒有掙扎就往下沉了去,陸有時奮力地往他所在的地方游去,江水卻把他們越推越遠(yuǎn)。死亡離得那樣近。不幸中的萬幸是江水沒有想象中的那樣深,兩人被湍急的水流帶到了淺灘,陸有時也抓住了荊牧的衣角。陸有時把荊牧拖上岸的時候,渾身都已經(jīng)凍僵了。“喂,你醒醒,醒醒。”他拍著荊牧的臉頰,可懷里的人毫無反應(yīng)。“急救……心肺復(fù)蘇怎么做的來著?!标懹袝r幾乎是茫然的,他的手一直在抖,奮力將荊牧平放下來,努力地給他做了人工呼吸和胸外按壓,不知過了多久。那個人終于有了動靜,他嗆出了渾濁的江水,猛烈地咳嗽了起來。陸有時癱坐在了地上,直到眼前人的咳嗽聲減緩,他才回過神來。“我叫你跳你就跳,你有病嗎!”他怒吼著,卻看見荊牧笑了起來,笑著笑著就因?yàn)楹渖s成了一團(tuán)。“荊牧,你不會真的瘋了吧。瘋子是我才對,你現(xiàn)在這樣是什么意思?”荊牧撐著膝蓋,費(fèi)了半天力氣才勉強(qiáng)站了起來,他看著陸有時,近乎居高臨下地說:“我跳也跳了,你還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嗎?”“什么?”“如果沒有的話,那就這樣吧。從今以后我們橋歸橋路歸路,別再牽扯不清了?!?/br>他說完,擰了擰外套上的水,一步一步地離開了。背影狼狽滑稽,卻也分外決絕。陸有時頹然地垂下了眼,你毫不猶豫地跳下去,就只是單純地為了和我劃清界限?我就這么讓你不堪嗎?星海橫流,可惜他們的歲月并未成碑,只余一地雞毛蒜皮,零零散散的在凄風(fēng)里蕭瑟,成年舊怨放不開扯不斷?!咀ⅰ?/br>陸有時覺得自己冷透了,他坐在沙石灘上。“放不開扯不斷的,放不開扯不斷的荊牧!”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