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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舒服?要不我找人送套合身的衣服過來?”陸有時看著從浴室里出來的荊牧問道。套頭的衛(wèi)衣在荊牧身上松松垮垮的,衣擺大得有種詭異的嘻哈感。褲子也很長,荊牧向上挽了兩圈才不至于絆到自己的腳。他一邊擦頭發(fā)一邊說:“不用了,穿著挺舒服的。再說了,這么大晚上的,你那個秘書又是個小姑娘,出來送東西也不安全。”然后他走到餐廳,看到了桌上的吃食,“好香,今天忙了一整天沒怎么吃東西,倒是真的餓了?!?/br>“那趕緊坐下來一起吃吧,先喝粥?”陸有時幫他拉開了椅子,然后又盛了碗粥擺在他面前。“好?!?/br>陸有時:“今天的事你別太擔(dān)心,我后來讓人去確認(rèn)了那座公墓的程序,墓地的付費(fèi)人是你,沒有經(jīng)過你的允許,管理人員是絕對不會允許任何人帶走任何東西的,你也別太擔(dān)心。”“嗯,”荊牧笑了笑,“你別這么緊張兮兮的,我知道,沒事兒的。”“我也不是緊張,就是……”就是沒來由地感到不安,那個中年女人對荊牧的咒罵,不斷地在他的腦海里盤旋放大,可他沒法在這種時候追問荊牧什么,他甚至不知道應(yīng)該怎么提起。荊牧:“嗯?”“噢,沒什么,今天確實(shí)累了。這個挺好吃的你也嘗嘗,”他夾了一筷子的涼拌菜放進(jìn)了荊牧的碗里,“味道挺清爽的?!?/br>“是挺好吃的,這家店的廚子挺不錯?!鼻G牧說。等陸有時洗完澡進(jìn)房間的時候,只有床頭亮著一盞昏黃的小燈,是給他留的。荊牧似乎已經(jīng)躺在床上睡著了,透過被褥可以看清他的身形正因?yàn)楹粑骄彽仄鸱?/br>陸有時輕手輕腳地上了床,將入夢的人小心攬進(jìn)了自己的懷里。夢是個很神奇的東西,仿佛是意識的具象化結(jié)界,因?yàn)樯钜瓜鄵淼膬蓚€人不論依偎得有多么緊密,也不可能融進(jìn)同一個夢境。它,昭示著人類永遠(yuǎn)是最孤獨(dú)個體的本質(zhì)。陸有時想問荊牧以后打算怎么樣,是還要繼續(xù)住在臨縣別墅嗎,還是要回杭城了,可是他幾番猶豫都沒能開口。后來倒是荊牧自己先提起了這件事情,“也快年底了,這段時間公司里應(yīng)該特別忙吧。你每天遠(yuǎn)程辦公視頻會議的怕是也要應(yīng)付不過來,差不多也該回公司了?!?/br>“那你呢?”陸有時把視線從筆記本的屏幕移到了荊牧身上。荊牧正坐在沙發(fā)上,陽光透過窗簾的薄紗毫無保留地落在了他身上,陸有時忽然想到了十多年前,那第一次重逢時,眼前的人也是這般被攏在溫柔的光里。“我暫時還不用回工作室,打算再休息一段時間?!?/br>陸有時:“你是留在杭城,還是繼續(xù)住在臨縣別墅?”“先回臨縣吧?!鼻G牧的目光無意識地追逐著空氣中浮游的光點(diǎn)。陸有時合上了筆記本,走到荊牧身邊抱住了他,他將自己的臉埋進(jìn)了荊牧的懷里,“哥,讓我陪著你,讓我在你身邊,求你了?!?/br>“我……”荊牧輕撫著陸有時的頭發(fā),還是那樣柔軟,“我不是想趕你走,小時。”“那就讓我和你一起回臨縣。”陸有時的聲音悶悶的。“……”荊牧撫著陸有時的手緩緩下移,落在了他的肩膀上,而后輕輕拍了拍他,“嗯,那就和我一起回去吧。”“好?!?/br>荊牧感覺到抱著他的人收緊了手臂,摟緊了他的腰,像是在惶恐著什么。他想,這一次無論如何也不能再傷害這個人了——無論如何。他們趕在雪落之前回到了臨縣,那天晚上雪下得很大很大,在荊牧的記憶里,這地方就從來沒有飄過這樣大如鵝毛的雪花。“明天早上起來,得一片白了吧?!标懹袝r站在窗邊看著外頭雪花飄飛的模樣,“啊對了,院子里的花沒事兒吧,是不是得防下寒?我先把栽盆里的搬進(jìn)客廳?!?/br>栽盆里的花本身就不多,兩個人來回兩趟就搬完了。陸有時:“剩下的怎么辦?”“都是栽在土里的,應(yīng)該問題不大?!鼻G牧說著,幫陸有時撣去了肩上落著的雪。陸有時順桿往上爬,回過身來抱住了他,用自己的鼻尖蹭他的。“手上都是泥巴呢,”荊牧往后躲了躲,但沒真躲開,“乖,先去洗手。”陸有時膩歪地啄了啄他的唇角,然后才聽話地去了浴室。荊牧一個人坐在客廳,視線不知不覺地移到樓梯拐角之后,落在了那扇禁閉的門扉上。少了一個人一條狗,這間房子居然就顯得這樣空曠了。他覺得很不習(xí)慣。四下寂靜無聲,他猛然移開目光,不要去想不要再去想。那些細(xì)碎的情緒那些漫布于此的回憶,不要去注意它們也不要去在意它們。不要讓自己陷入那些情緒的漩渦里。他在心里不斷地這樣對自己說。那天晚上荊牧沒有睡在一樓他原來住的那間房間,而是去了二樓的主臥,陸有時并沒有多問什么,只是他哥走到哪里就跟到了哪里,是條盡職盡責(zé)的大尾巴。陸有時的心里不安,哪怕他盡全力沒有在荊牧面前表現(xiàn)出來,那種隱隱的情緒還是讓他不自覺地做出了一些不平常的舉動,就比如一刻也不能將視線從荊牧身上移開。入睡的時候要抱著荊牧,醒來若是沒有看見他就會第一時間沖出去找——那是一種刻在骨血里的憂怖。而荊牧也清楚,這份憂怖是他曾經(jīng)親手刻下的。陸有時是在害怕,害怕他會像十年前一樣,一遭受了打擊就默不作聲地逃了。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照進(jìn)屋里,落在了陸有時的眉眼間,荊牧借著月色在眼底緩緩地描摹這副眉眼。陸有時這個人乍一看人高馬大的似乎挺粗獷的模樣,可仔細(xì)看他的眉眼,就會發(fā)現(xiàn)他沒有哪里不是生得恰到好處,看似凌厲實(shí)則最溫柔不過。荊牧這樣仔細(xì)看著,便從共枕人的輪廓里看出了些過去的模樣,那真的是相當(dāng)久遠(yuǎn)的過去了,那個時候的陸有時還是個奶白的小團(tuán)子,只是稍微回憶就讓人覺得可愛得不得了。讓人會不自覺地露出笑容,荊牧如此看著他淡淡笑了。可那清淺的笑卻不可捉摸,云遮了月光再移開的時候,便已經(jīng)看不到了。荊牧在一聲嘆息之后,艱難地入了睡。大雪讓世界變得安靜,荊牧和陸有時也都懶洋洋的不愿意出門,好在冰箱里儲備了許多食物,兩個人隨便做點(diǎn)吃的也就能對付過一天了。雪像是一張從天鋪下的帷幕,將他們兩人毫無負(fù)擔(dān)地網(wǎng)在了方寸之間。這樣近乎與世隔絕的日子持續(xù)了半個月有余,連年歷都不知不覺地劃到了新的一年。那是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