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師父……”

“可哪怕我不同意，你也是會查下去的，不是嗎？”江夜白開口之后，秦衍便沉默了，他的確是如此想的。

傅長陵不可能讓藺塵這么白白冤死，而傅長陵若動手，他也很難袖手旁觀。

“既然如此，”江夜白轉(zhuǎn)過身，提起筆來，緩聲道，“不如我來查辦?！?/br>
秦衍一時說不出話來，江夜白緩了一會兒后，抬眼看了兩人一眼，隨后道：“修凡先下去吧，我同你師兄說幾句話?！?/br>
平時若是聽到這話，傅長陵自然不會多想什么，但是現(xiàn)下聽到這話，傅長陵突然就想起方才江夜白那一瞥，他心里不由得有了幾分抵觸，笑起來道：“師父是有什么話要同師兄悄悄說，都不讓我聽的？我一個人回去無聊，就在這里等師兄吧?！?/br>
“修凡，”不用江夜白開口，秦衍便直接出聲，“先回去?！?/br>
傅長陵笑容僵在臉上，仍舊道：“師兄，我等你行不行呀？”

“回去?！?/br>
秦衍言語中容不得拒絕，傅長陵沒有說話。

其實他早就發(fā)現(xiàn)，對于秦衍來說，江夜白就是一個不能觸碰的禁區(qū)。不比是沒感覺的，若有一日想要比較，便會發(fā)現(xiàn)，無論什么位置，都比不了。

他一時有些胸悶，深吸了一口氣，行禮道：“是?！?/br>
說完，傅長陵便轉(zhuǎn)身退了出去。

等他走后，問月宮內(nèi)就剩下了江夜白和秦衍兩個人，江夜白捏著筆，好久后，他才抬起頭來，看向秦衍，只問：“你耳朵上那耳釘怎么回事？”

秦衍沒想到江夜白會問這個，但他也沒隱瞞，只道：“是修凡送的?！?/br>
他自己都沒察覺，自己提到“修凡”兩個字事，語調(diào)有了幾分柔軟。江夜白神色不變，靜靜注視著他，只道：“他送你這個做什么？”

秦衍聽得江夜白問，沉吟了片刻，許久后，他緩聲道：“師父，有個事兒，我不瞞你?！?/br>
說著，秦衍有些不好意思笑起來：“我同修凡在一起了?！?/br>
手中紫竹管狼毫應(yīng)聲而斷。

不遠(yuǎn)處傅長陵氣鼓鼓往攬月宮回去，回到一半，他又想起來，就這么回去了，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了？至少得知道他們說了什么，做了什么啊。

于是傅長陵趕緊又折了回去，這時候秦衍看著斷掉的筆，有幾分詫異：“師父？”

第九十三章師兄，你喜歡我的，只是你……

江夜白聽到秦衍的聲音,他少有帶了幾許慌亂,回過神來,將筆放在旁邊。

秦衍觀察著江夜白的神情,緩聲道：“師父是覺得……有什么不妥嗎？”

“有點突然?！苯拱仔ζ饋?“為師本以為,你會和玉清結(jié)為道侶的?！?/br>
“我與師姐并無師門之外的情誼。”

秦衍誠實回答,江夜白接聲：“那你與沈修凡有嗎？”

秦衍遲疑了，傅長陵剛好摸回來。

以江夜白的實力，他想偷偷摸摸不容易，但好在近來江夜白受傷,而秦衍慣來對他的氣息不太設(shè)防,于是他小心翼翼用符咒遮掩了自己靠過去,悄悄窺探著里面。

一回來就聽到江夜白問這句，傅長陵心驟然扎了一下,他突然有些后悔了，自己會來找這罪做什么？

只是已經(jīng)到了這里，如果再離開怕是被發(fā)現(xiàn),于是他干脆潛伏在這里，聽江夜白道：“以你如今無情道的境界,是不可能對任何人有感情的。”

秦衍沒有否認(rèn),傅長陵愣了愣,片刻后，秦衍緩聲道：“可是，我想試試?！?/br>
江夜白沒說話,他低頭看著面前的書信，片刻后，他笑起來：“試試有什么意義呢？阿衍，”江夜白抬頭看他，“你不可能愛誰的。”

秦衍說不出話，江夜白說的倒也沒錯。可他聽在耳里，總有那么幾分說不出的難受。

師徒二人靜靜對視，江夜白從秦衍眼里看出幾分茫然，他眼神微動，似是不忍，便站起身來，走到秦衍面前，“阿衍，你知道，為師為什么教你無情道嗎？”

“師父當(dāng)年說，”秦衍低著頭，看著江夜白衣衫上的劍紋，緩聲道，“我是修無情道的好材料?！?/br>
“不止如此，”江夜白注視著他，“為師還希望，若有一日，為師不在了，你也能活得很好?！?/br>
秦衍心里顫了顫，他抬起頭來，看著江夜白：“什么叫不在了？”

“為師選的路，艱險重重，”江夜白笑起來，“我也不知道自己哪一日，就沒辦法在你身邊。可你天性純良，看似冷漠，實則深情。選擇誰，相信誰，就容易一條路走到黑。你并不是修無情道的好材料，玉清才是。只是我不希望你受感情所擾，所以教了你無情道。”

“為師想著，若有一日，我走了，”江夜白聲音頓了頓，終于還是開口，“你不會太傷心?！?/br>
“這世上所有事，都不會讓你太傷心?！?/br>
秦衍沒有說話，他覺得有什么堵在心口，難受得緊。

“師父同我說這些，是什么意思呢？”

他了解江夜白，知道江夜白若同他大段安撫什么，必然是要說一些不太好的話。江夜白沉吟許久后，緩聲道：“你已經(jīng)到最后一個境界，為師希望你不要自尋煩惱?！?/br>
“既然沒喜歡，”江夜白聲音平淡，“便不必試了?！?/br>
聽到這話，傅長陵躲在外面，整個人都僵住了。

他覺得手足發(fā)涼。

他太清楚江夜白在秦衍心中的重要性，也太清楚對于秦衍來說，其實他算什么。

秦衍對他的感情，更多是愧疚、是憐憫，是師兄對于師弟那一份關(guān)愛和不忍。

他答應(yīng)他的時候，是在他瀕臨崩潰入魔的前一刻，對于秦衍而言，答應(yīng)他或許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所以他可以試一試。

而如今江夜白讓他不要試，他應(yīng)當(dāng)不會拒絕。

傅長陵覺得自己整個人的心被人攥在手里，捏得發(fā)疼。他努力屏著呼吸，怕自己太過失態(tài)，暴露自己。

秦衍久久不言，兩個人等著他的答案。

許久之后，秦衍開口：“師父，”他說的肯定，“我還是，想試一試的?！?/br>
聽到這話，傅長陵愣了，旋即有一陣狂喜直沖心頭，他趕緊扒在門上，其實已經(jīng)聽得很清晰了，可這個動作會讓他有一種能聽得更清楚的錯覺。

江夜白沒有說話，好久后，他聲音有幾分干啞：“為什么？”

“我不知道?！鼻匮苄ζ饋恚爸皇俏矣X得，如果我能試一試，應(yīng)當(dāng)是更好的?！?/br>
“我不忍心。”

秦衍慢慢道：“修凡，是個很好的人。如果可以的話，我也很想喜歡他，我希望他過得好?！?/br>
江夜白捏緊了拳，他沒有言語。

“師父，”秦衍緩聲道，“其實你說得也沒錯，我并不適合無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