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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西。“君燭,你在唱什么?!?/br>歌聲戛然而止,那名為君燭的少年才發(fā)覺雪無霽來了,拋了頭骨從寶座上一躍而下,笑容更盛:“先生,您來了。我隨便唱唱,坐在這里太無聊了?!?/br>雪無霽掃了眼他的手。君燭不知使了什么法子,把這個頭顱完全烤成了一塊焦骨,因此他的手上干干凈凈的。薄削而蒼白,如玉硺。但是這殿中的魔族守衛(wèi)連同領(lǐng)主,都是他以一己之力殺的。“先生,”君燭攤開手,變戲法似的露出掌心一顆銀紅色的魔丹,笑道,“這是給您的。”他比雪無霽矮上一點兒,因此微微仰頭看著他,鮮紅的眼睛里仿佛寫了幾個字:先生快夸夸我。少年的膚色是魔族特有的蒼白,更襯得眸子如血??伤h不是外表看上去那樣無害。雪無霽沒有接,抬眸輕聲道:“你在唱什么?!?/br>這問答已經(jīng)近于偏執(zhí),雪無霽毫無起伏的冰冷語調(diào)讓它變得像質(zhì)問一般。但少年還是不卑不亢,從容地答道:“是?!?/br>“再唱給我聽?!?/br>雪無霽輕輕一躍到了寶座前,想要把尸體丟下去,君燭卻道:“您等等。讓我來?!?/br>他也到了雪無霽身側(cè),單手拎起了尸體。下一刻,尸體驟然迸出熾熱的黑色火焰,君燭松開手,尸體就從高臺上轟然墜地,碎成了一堆齏粉。半空中的雪無霽看著那堆殘灰,心想,君燭這手把戲無論看多少次他都會覺得奇妙。少年無父無母,無親無故,不知是哪一種魔族的血統(tǒng)。他仿佛與火焰伴生。君燭回頭望了眼寶座,上頭有零星的血跡。他似乎是不太滿意,皺起了眉,但雪無霽已經(jīng)坐了上去。“……我來為您唱?!本隣T似乎有些無奈,表情卻是笑著的。雪無霽沒有指示他坐在哪里,君燭就在寶座前坐下了。他雙腿垂在高臺上晃著,微笑著唱道:“涉江采芙蓉,蘭澤多芳草……采之欲遺誰?所思在遠道?!?/br>“還顧望舊鄉(xiāng)……長路漫浩浩。同心而離居,憂傷以終老……”這首詩本就不長,君燭反復(fù)唱了好幾遍“所思在遠道”、“長路漫浩浩”,歌聲在殿中回蕩。雪無霽又發(fā)覺一件事,他的記憶里是沒有這個細節(jié)的。因為他這個時候已經(jīng)睡著了。君燭回頭看了眼雪無霽,寶座對于雪無霽來說實在是過于寬大了,他窩在里面,大半個身子都籠罩在陰影里。雪無霽斜倚在寶座上,一只手肘支著扶手,手撐著臉,眼睛已經(jīng)閉上了,呼吸很輕,也很均勻。魔族冰冷的寶座,無端被他躺出了一股美人榻的味道。他臉上有光也有陰影,銀白色的睫毛垂下來,尖兒上一點染著燭火的暖光。君燭的聲音輕了下來,他似乎湊近了一點雪無霽的臉頰。然而良久良久,又離開了。雪無霽忽然想起一個問題,“所思在遠道”,君燭唱的時候,心里在想的是誰?※※※※※※※※※※※※※※※※※※※※一個燃燃的小馬甲。第12章為歌其二雪無霽之前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他仿佛陡然間窺見了什么秘辛,指尖微微一顫。誅殺魔主的這一次,是他第一次聽到君燭唱歌,自從雪無霽來魔界后,這也是他第一次睡得這么沉。從這之后幾乎每晚,君燭都要為他唱一首歌。雪無霽從來沒有用玉碟錄下他的歌聲,因為君燭總是在他身邊,無論任何命令他都會遵循。他說,先生,請把我當(dāng)做一把刀來用。我是您最利的刃。但如今,雪無霽已經(jīng)很久沒有聽到君燭的歌聲了。他突然……不太想要讓這段夢境很快就結(jié)束。君燭往后挪了點,靠在了椅座上,歌聲更輕柔了。他把雪無霽劍柄上的那一串魔丹解下來,連同自己的那顆銀紅色魔丹一起放到了一只琉璃瓶中。這只琉璃瓶色澤純凈透明,魔界少有能燒出這種琉璃的鋪子。這樣一個琉璃瓶價格必定十分高昂。那些魔丹待在瓶子里,看起來平靜而無害,好似一顆顆糖球。……君燭有過無數(shù)次機會私吞這些魔丹,也有過無數(shù)次機會殺了沒有防備的雪無霽。但他沒有。他只是用那雙紅寶石一樣的眼睛注視著他,追隨著他,從來如此。夢境快要結(jié)束了,雪無霽的眼前逐漸變得不清晰了。他在最后紛亂的思緒里想,和上次一樣,為何這些夢到末尾處都有不屬于他的記憶?難道是他重生帶來的變化嗎?……雪無霽從冥想中醒來時,天還沒有亮,外頭漆黑一片。天地間的靈力在他經(jīng)脈中緩緩流淌,帶來一種舒心和安逸感。外頭有雷聲滾滾,雨點嘩啦啦地打在屋頂上,天地間一片雨聲,連房間里都彌漫著一股水汽。雪無霽動了動手臂,驚覺一件事:他好像,變回人形了?隨即感知到的就是拘束感,雪無霽偏過頭,看到近在咫尺的陸宸燃的臉,默了默,從陸宸燃箍得緊緊的懷抱里抽出一只手,輕輕推了推他的肩膀。沒有反應(yīng)。雪無霽于是試圖坐起身,但隨即抱著他的手突然發(fā)力,讓他吃痛地皺了皺眉。與此同時,他聽到了低低的呢喃:“哥哥……”“……”緊接著,是一句近乎爆發(fā)的哽咽:“不要離開我……我不準(zhǔn)你走!”雪無霽僵住了。他轉(zhuǎn)頭對上陸宸燃的臉,卻發(fā)現(xiàn)他并沒有醒。然而他也睡得并不安穩(wěn),眉頭皺得緊緊的,睫毛顫抖得像風(fēng)雨中的蝶翼,仿佛隨時會驚醒。不知是做了什么噩夢,兩行淚水從他漆黑的睫毛下滑落,滲入布料之中。陸宸燃……在哭?一道閃電恰巧劈過,完全照亮了少年人哭泣的面龐。雪無霽在這一剎那間,呼吸幾乎停了一瞬。陸宸燃的長相,是極其出色的,雪無霽作為畫師從來明白這一點。他和自己都屬于“美”而不是英武的那一類型。但陸宸燃與他不一樣,他是常笑的,陰郁的笑也好、賣乖的笑也好,不管是十六歲的陸宸燃還是后來成年的陸宸燃,雪無霽都不能想象他還會哭。可他現(xiàn)在就在哭。極度的悲傷和痛苦呈現(xiàn)在這張面孔上,帶來一種鮮明的對比和巨大的沖擊,像是一張美麗絢爛的畫卷被人撕成了碎片,連帶著旁觀者的心都揪了起來。雪無霽抬起手,有點無措地停住了。他從來沒有安慰過人,也沒有在哭泣時被人安慰過,自然不知道該如何做。他小心翼翼地擦掉了陸宸燃半邊臉上的淚痕。誰知,陸宸燃睡夢中似有所覺,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指節(ji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