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駁的話來，“哼，常有理！”

“你又生氣了？”莊奕不依不饒，得寸又進尺：“生氣可傷身，不健康啊?！?/br>
尋聿明幾乎把牙齒咬碎，使勁攥著被子，沖他擠出一個笑容：“沒有，我怎么會生氣呢？好好的呢?！?/br>
“這就對了?！鼻f奕暗暗好笑，還要憋著不能表現(xiàn)，忍得肚子都疼，捂著抽搐的下巴說：“粱爍發(fā)的郵件，你來看看?！?/br>
這是正事，尋聿明忙打起精神，湊過腦袋，將那封郵件從頭至尾看了一遍。

粱爍已經(jīng)以他們的名義向安格斯和A.N.G提起訴訟，對方反應也很迅速，不等安格斯昨天的飛機落地，便已派律師跟粱爍協(xié)商。

安格斯方面的意思，還是想與尋聿明和解，這件事鬧上法庭對他們的影響很不好，實驗室的聲譽一旦破產(chǎn)，他們以后再難立足。而安格斯本身也怕名聲受損，畢竟他處在一個集體榮譽感極強的行業(yè)里。

不過，他們也不是完全受制于尋聿明，因為對簿公堂勝負難料，如果他們贏，安格斯本人受到的牽連其實很有限，實驗室也有足夠的財力去做公關。

反而是尋聿明，公然狀告昔日提攜自己的恩師，可能會被不明真相的人詬病。

“粱爍的意思呢，是想讓咱們跟安格斯公開談一次?！鼻f奕說，“民事訴訟就算贏了，也無非是賠償，最多輿論好一點?！?/br>
但尋聿明要的，恰恰是輿論的勝利，因為只有輿論能讓安格斯和A.N.G.身敗名裂，他自己沒有這個本事。私了的案子，當事人在賠償?shù)耐瑫r，也會給對方一份封口協(xié)議，事情的真相就只能埋進地底了。

尋聿明知道，如果他接受和解，那將是很大一筆錢，大到超乎他的想象。但這筆錢一并買走的，是他的尊嚴、榮譽、信念和人格。

他在人情世故上是容易犯傻，沒什么心機，可他腦袋絕頂聰明，這筆帳他算得過來。

不值。

“我不和解，”尋聿明正色道，“我就要一個判決?！?/br>
法院做出的判決，是實實在在記錄在案并且公開的，以后誰想去法院調(diào)這件案子的檔案，只要登記都可以。

“好?！鼻f奕也是這樣想：“那我就給他回復，不談了?！?/br>
“哦對了?！被貜屯赅]件，他又道：“有件事忘了跟你說，我聽小方說，他已經(jīng)勸動薛珈言的弟弟，跟他一起打官司了，應該很快有結(jié)果?！?/br>
“真的？”這么多天，總算聽到一個好消息，尋聿明眼睛一亮，“他怎么勸動的？”

“還能怎么？”莊奕聳聳肩，關上燈，摟著他躺進了被窩，“當然是錢吶?！?/br>
錢真是個好東西，買得來父子反目，買得了人心離散，買得到虛情假意，可它始終買不出真感情。

尋聿明嘆了口氣，閉上眼睛睡了。

次日一早，他八點多起床，洗漱喂貓吃早飯，磨蹭到九點，才和莊奕慢慢悠悠開著車去醫(yī)院。停下手術和門診，他反而多了不少時間泡在實驗室。

這幾天醫(yī)院里的閑言碎語不少，雖然沒人當著他的面挑釁，但大家看他的眼神，就像從沒出過遠門的山里人，乍看見一個金發(fā)碧眼白皮膚的外國人。

快看，他還會動呢。

喜歡同性的人很多，公開宣揚的人卻沒多少，公開在半體制內(nèi)的場合宣揚的人，更是寥寥無幾。大家的目光獵奇又無禮，讓他渾身不自在，還不如躲在實驗室里清凈。

何況前期移植過神經(jīng)元的小白鼠們，情況一天好似一天，他又帶領岑寂給猴子們動了手術，現(xiàn)在實驗室正是最離不開人的時候，尋聿明幾乎從早到晚一直泡在里面。

莊奕將他送到負一層，接著回咨詢室，一進門便見陳霖霖和小方、前臺小徐、喬冉等幾個人湊在一起，大家抱著手機嘰嘰喳喳，討論得熱火朝天。

“不上班，做什么呢？”莊奕斥了一聲，竟沒人理他。

陳霖霖不耐煩地擺擺手：“我們湊單呢，你先上樓吧?！?/br>
“湊什么單？”莊奕過去看了一眼，屏幕上花花綠綠，看著都頭疼。

方不渝笑說：“這兩天購物節(jié)，大家買東西呢?！?/br>
喬冉抱著手機洋洋得意：“我正好湊二百個免減！”

“你大明星還差那幾個錢?！标惲亓仄财沧欤安蝗缃o我開通個親密付吧，叢煥加了一堆衣服鞋子化妝品，我卡都要刷爆了，幫我分擔分擔吧?！?/br>
“我也想分擔?！毙⌒煨ζ饋頃r，眼睛瞇成彎彎的兩道縫。

“我靠！”陳霖霖忽然一摔手機，“預付的一點才能付款，那我還湊個屁股？賊jian商！”

莊奕被他們吵得頭疼，拉著陳霖霖的耳朵，讓他在一分鐘內(nèi)，給自己說清楚。陳霖霖急著給預付款，三言兩語將購物節(jié)的活動規(guī)則給他講解了一遍。

小徐探著頭補充：“愛他就給他清空購物車！”

“真的嗎？”莊奕掏出手機給陳霖霖，“你幫我弄一下。”

“你連購物軟件都沒一個啊……”陳霖霖搖頭感慨：“果然不是微博大V，臨近購物節(jié)連個找你推廣的都沒有。你要是想給尋大夫清空購物車，用你自己的號白搭?！?/br>
“可我不知道他的賬號密碼?！鼻f奕正想讓他給自己想辦法，好哄尋聿明高興，最近小耳朵心情不好，總是唉聲嘆氣?！罢媛闊?，直接給他錢不行嗎？”

“給錢多俗，清購物車是心意?！?/br>
莊奕嗤了一聲，語氣頗為不屑：“幫忙付款就不俗了？一樣的粗鄙?！?/br>
“請給我這樣的粗鄙吧，我愿意粗鄙?！?/br>
莊奕拍他一下，拿著手機去了辦公室。尋聿明肯定不會接受自己幫他付款，前幾天他還說，要給自己交生活費，戀人之間也不能總沾光。

他打開微信，給尋聿明發(fā)消息：「最近購物節(jié)，幫我爸媽買點東西吧，周末給他們帶去。你也給外公買點生活用品，我給他找著助手了，過幾天就給他辦出院。」

尋聿明收到消息，回頭問岑寂：“你會網(wǎng)絡購物嗎？”

“這年頭我爺爺奶奶都會了。”

“可我不會。”尋聿明抱著手機，眉心緊蹙，“而且我給莊奕父母買點什么好呢？”

岑寂聞言，眼珠子一轉(zhuǎn)，忽悠他：“商場買去唄，那兒的東西雖然貴，但拿得出手啊。網(wǎng)站上的檔次都不行，莊醫(yī)生爸媽那樣的人，肯定看不上?！?/br>
他從兜里掏出兩張面值五千的購物卡，“啪”一下拍到桌子上，“喏，我本來買了送禮的，打折賣給你了，給我九千五就行。”

“這不太好吧？”他怎么能占學生的便宜。

這兩張購物卡是別人送的，售出不退，賣給倒卡的人要打七折，虧得太多。

岑寂正愁脫不出手，今天可算碰上一個冤大頭：“沒事兒，咱倆誰跟誰啊，你不是我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