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孩子托付給一個傻缺了?！?/br>
艾斯沒有再回話，丹尼爾魂體的顏色已經(jīng)很淡了，幾近透明，他大約也聽不到這個世間的聲音了。

再見了，斯蒂芬妮。

丹尼爾最后看了一眼他的愛。那個小閣樓里的亡靈，就像一縷青煙，徹底消失在了現(xiàn)世，亡界，以及人類所知的所有位面。

什么也沒有留下。

第15章

“小少爺呢，有沒有人看到小少爺？”諾依曼家族的護衛(wèi)突然沖進一個小房間。

小房間光線不怎么充足，時不時會有壓抑的歡呼從里面?zhèn)鞒?。房間里，正中間擺放著一個正方形的小桌子，有七八個護衛(wèi)圍在邊上，桌上是成堆的銀幣、銅幣、紙牌，還有骰子。

幾個人牢牢護住手上的牌，不讓其他人看到，又暗中觀察其他人的神色，試圖發(fā)現(xiàn)玄機。

發(fā)牌的荷官看見沖進來的護衛(wèi)，不在意道：“小少爺還睡著呢?！彼搜鄞巴?，又道：“天還早著呢，你以為小少爺是我們，可不得睡到正午。”

大多護衛(wèi)嗤笑了兩聲，有兩個還附和了荷官的話，其他人則是專心致志盯著牌，以防有人渾水摸魚出老千。

剛進來的護衛(wèi)氣急，他大聲喊道：“小少爺不見了。他不在房里！子爵大人要見他，我才去敲的門！我在酒店里找了，他都不在！也沒人看到小少爺出門！”

有一瞬間，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禁止魔法。

他們知道，護衛(wèi)不敢拿這個開玩笑。

也沒有人再關(guān)心手上的牌了，他們甚至連桌上的銀幣都來不及收拾，以最快的速度拿起了劍，沖出房間。如果諾依曼少爺在他們的眼皮底下消失，他們就全完了！

就算他們能僥幸逃得性命，也要被發(fā)配到西北，做一輩子的苦役！而他們祖祖輩輩都生活在諾依曼家族的封地上，世世代代都效忠諾依曼家族，若他們真的丟掉了諾依曼子爵唯一的繼承人，他們的老父會羞愧得自殺！他們的子孫永遠也抬不起頭來！

他們會比如今凱撒商會的護衛(wèi)慘十倍！百倍！

護衛(wèi)們神色惶惶，“蹬蹬瞪”地跑下樓。

他們正要四散到村子里尋找小少爺，就看到……

艾斯·諾依曼坐在酒館吧臺的高腳凳上，晃悠著他的小短腿，慢條斯理地扯著面包吃，看到他們下樓，艾斯·諾依曼還不滿地、高傲地訓(xùn)斥了一句：“跑什么跑，怎么各個像喪家之犬似的?！?/br>
諾依曼家族的護衛(wèi)看到艾斯的時候，真的想抱住小少爺?shù)拇笸瓤藓恳环?，就在剛剛，他們真的以為他們要喪家了?/br>
走在前面的幾個護衛(wèi)回過頭，對著剛才報信的人怒目而斥！這個白癡！

那個亞麻色頭發(fā)、臉色蒼白的年輕人不可置信地看著艾斯，他喃喃道：“我真的整個酒館都找遍了，連茅廁都沒放過。酒館老板也說沒有看見小少爺出去?！彼謱Π沟溃骸靶∩贍敚鷦偛湃ツ睦锪?？”

艾斯在最后一片面包上沾上蘋果醬，施展魔法還是很費體力的，餓了后大多東西果然變得好吃。他淡淡道：“我去哪里了，還要向你匯報嗎？”

一個塊頭特別大的護衛(wèi)把他愚蠢的同伴拍到后頭，對艾斯道：“小少爺，不要跟他見識。子爵大人找您。”

艾斯點點頭，從高腳凳上滑了下來，他跟著大塊頭護衛(wèi)一起去了村長家里，見到了諾依曼子爵。

諾依曼子爵一邊整理他的披風(fēng)，一邊跟艾斯說：“有個好消息。感謝神明?？枴P撒找到了，沒有缺胳膊少腿，醒來后說話也清楚，不像變成了智障。這就足夠了。”

艾斯：“凱撒這么快就醒了？那他還記得自己為什么失蹤嗎？”

諾依曼子爵：“凱撒商會花了花了大價錢，請了一位光明法師，一個治愈術(shù)，凱撒就醒了。他醒來后，說被抓住以后就暈了，這些天除了老感受到自己飄來飄去的，什么也不記得了。我等會要去看看他，你要一起過去嗎？”

艾斯：“凱撒商會的人？沒什么好看的。”

丹尼爾從沒想過卡爾·凱撒還有活著出去的一天，他沒有囚禁凱撒。

凱撒不太可能對骷髏王的墓xue一無所知，但究竟是丹尼爾吸收了凱撒的一點靈魂之火，讓他神志不清，還是凱撒有意隱瞞，在丹尼爾消失艾斯又不能向凱撒求證的情況下，大概只能變成一個不解之謎。

卡爾·凱撒醒來是件好事，艾斯卻不打算自投羅網(wǎng)。

所幸，諾依曼子爵也沒有很想艾斯去的意思，他道：“也好，你可以回去修煉，商會的人也沒有結(jié)交的必要?！卑孤牭角鞍刖淠诡伭艘幌?，又聽諾依曼子爵自言自語道：“還有那些高傲的魔法師，仰著頭，整天一副不高興的樣子，好像誰欠他們錢似的。都是凱撒商會這些冤大頭，一個低級光明法師都花三塊魔晶請，才把他們的胃口養(yǎng)肥了……”

平民覺得貴族高傲，貴族又覺得魔法師高傲，不得不說是一個有趣的循環(huán)。

當(dāng)天，艾斯回了酒館，諾依曼子爵則去看了卡爾·凱撒。同時，諾依曼子爵還獲得了凱撒商會的友誼，為了感謝他救出凱撒少爺，好像諾依曼子爵和卡爾·凱撒突然出現(xiàn)有關(guān)系似的，諾依曼子爵還得到了一筆不小的感謝費，包括威斯特法倫行省凱撒商會的一點干股。

這筆豐厚的感謝費，讓平日里嚴肅的諾依曼子爵接連幾天都勾著嘴角。

找到卡爾·凱撒的當(dāng)日，凱撒商會的人就帶著會長的繼承人離開了尼德蘭村莊。諾依曼子爵和威斯特法倫行省總督手下的騎士，則在村莊里又查訪了一些關(guān)于亡靈的事情，才在一天后離開。

艾斯隨諾依曼子爵回巴特索登之前，又見了一次斯蒂芬妮。

她站在亂石灘上，望著無盡的大海，一動也不動，有淚水無聲地從她白皙的面頰上滑過。海浪拍打著礁石，像是要呼嘯她內(nèi)心的悲愴。

艾斯從未見過女人這樣哭泣，如此平靜，又如此悲傷。他看到酒館老板托馬斯默默走到斯蒂芬妮身邊，給她披上一件大衣。

斯蒂芬妮：“我今天醒來，我的肚子又變得很平坦。孩子什么的，原來只是我的一個妄念，都是我的妄念。我太想他了，太想有一個我們的孩子了?！?/br>
托馬斯：“他走了很久了。忘了他吧?！?/br>
斯蒂芬妮沒有說話，她像是在抗拒這個事實，又像是接受了這個事實。過了許久，她輕輕靠在托馬斯的肩上，閉上了眼睛。

艾斯騎著一匹白色的小馬駒，默默離開了。

斯蒂芬妮忘記了那日清晨發(fā)生的事，也忘記了丹尼爾變成亡靈，又或者她記得，只是以為那是一場夢。

她將從過去走出，開始新的生活。她那么堅強，那么美麗，她會在這個小村莊度過安寧的一生。

艾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