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兩個互相打量著對方的容貌，一時誰也不能信過誰。

藍道行“嘖”了一聲，拍了他腦袋一記，“你游歷紅塵這么久，應(yīng)當(dāng)早就看明白，這世上有一些人，他們的恨是沒有原因的。他們平庸、沒有天分、碌碌無為，于是旁人的優(yōu)秀、天賦、善良和幸福就都是原罪。這種惡意不需要理由，且可以深刻到賠上自己以致對方于死地。”[注]

洛飛羽不置可否。

藍道行語重心長對他道：“你要下山救人，我不會攔你。不過在那之前，你得先把方士練到滿級，省得下山之后砸貧道的招牌……”

洛飛羽：“……”為什么……總覺得自己上了好大一條賊船？

洛飛羽發(fā)自內(nèi)心覺得，學(xué)習(xí)玄學(xué)，真的要看天分。

他拿那些莫名其妙的鬼畫符真的沒轍，一看見什么乾艮坤震坎巽離兌，他就一個頭兩個大。

藍道行大概也知他不是這塊材料，才會簡單粗暴讓他直接去練方士等級。

可是，盡管無花在跟他密聊的時候表現(xiàn)得非常泰然，甚至得知他已經(jīng)成功還魂，還反過來安撫他，讓他不用急著下山，說自己在少林清修，還有同門相護，并沒有受苦……洛飛羽卻還是察覺到，他不過是不想令自己擔(dān)心罷了。

少林護短，卻也迂腐；無花進少林容易，想出來卻難得很。

現(xiàn)在有外敵覬覦，少林看似是在保護他，但等過段時間，風(fēng)頭過去，只怕這反而會成為一種束縛。

那屠寡婦對門的李老實坐在他們旁邊，好像有話想對洛飛羽說，但洛飛羽察覺他目光去瞧他時，他又總是匆匆轉(zhuǎn)過頭去，眉間隱有愁色，欲語還休。

洛飛羽怕是小家伙們太能吃，叫他們尷尬，便主動對他道：“李老伯，我身上還有些碎銀錢，一會兒就幫他們墊上。小鬼們正長身體，貪吃極了，街坊們一片好心，但也別叫你們賠了本兒。”

李老實連忙擺手，友善笑道：“不打緊、不打緊！這點糧食不算什么，讓孩子們吃飽才是?！?/br>
洛飛羽遂對他笑了笑，轉(zhuǎn)過身繼續(xù)逗弄朱停，不動聲色拿余光偷瞄著李老實。

李老實見他沒多問，緩緩舒了口氣，但洛飛羽一轉(zhuǎn)過去，他看著洛飛羽的背影，又有些躊躇。

洛飛羽看在眼中，忽然回頭：“我瞧老伯面帶憂愁，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煩？若能幫得上忙——”

李老實被他嚇了一跳，扯著嘴角強笑了兩聲，卻到底還是沒說出來：“沒有，都是小事、小事……不必麻煩了……”竟是快步走掉了。

洛飛羽拎著酒壇歪了歪腦袋，心里打個問號，有些莫名其妙。

松江府地區(qū)的丐幫弟子們終于不再被人當(dāng)成偷雞摸狗的過街老鼠，一下子揚眉吐氣，走路都帶起了風(fēng)，架著膀子搖頭晃腦的，活像一群小大爺。

洛飛羽跟在少年們后頭，慵懶提著酒拎著短棒，和朱停一起使勁嘲笑小叫花們令人捧腹的六親不認(rèn)式步伐。

“因為萬梅山莊的主人?！?/br>
玉羅剎身形一頓，全身鬼霧登時沸騰起來，似在狂怒：

“你找死。”

洛飛羽快語道：“先前我一直不明白，您腦子又沒病，怎會把十六夜紅月當(dāng)成我母親，還平白耗費許多人力物力，去調(diào)查二十年前一些虛無縹緲的事。后來我才想通，梅伯第一次見我的時候眼神就不對，西門吹雪果然才是你親兒子吧？”

他嘆了口氣，“西門吹雪家底殷實，一夜之間重建一座萬梅山莊就如喝水那般輕易，這世上能有這般財力的主人，著實不多，西方魔教恰好是一個?！?/br>
“不過，我本來對他的身世沒有興趣的，要不是困惑您怎會突然就來取我的血，搞什么‘滴血認(rèn)親’，我也不會懷疑梅伯是不是跟你有關(guān)。你我本無交集，唯獨梅伯第一次見我時，聽到我姓‘玉’，態(tài)度立刻變得有些兢兢戰(zhàn)戰(zhàn)，我便確信這推測八.九不離十?！?/br>
玉羅剎寒聲道：“人若知道的太多，就更該死了?！?/br>
“非也，”洛飛羽出言否決，“您如此大費周章，無非是想百年之后接他回來，讓他繼承羅剎教基業(yè)?？赡y道忘了，貧道不才，恰巧對他有指點之恩，亦師亦友?！?/br>
玉羅剎的目光變得深沉。

“他敬我如師，若知道我死在您手里，您說他還會不會乖乖聽話，接受羅剎教？”

第211章

何紅藥愕然指著夏雪宜換了顆頭似的臉，許久找不回自己的聲音：“他、他……？”

霧草！這人誰？！她心心念念的翩翩少年郎呢？！

夏雪宜被關(guān)了起來，守衛(wèi)每天四班輪流看守，插翅難逃。

洛飛羽念在何紅藥到底沒有鑄成大錯，便沒將她差點帶賊進毒龍洞的事宣揚出去，這件事只有教主何麥青知道，對外只說是夏雪宜圖謀不軌，因毒龍洞把守森嚴(yán)，所以剛接近就被發(fā)現(xiàn)了。

按照教中規(guī)矩，這種盜寶重罪，理當(dāng)送入蛇窟，受萬蛇咬嚙之災(zāi)。

何紅藥雖見過了夏雪宜的“真面目”，但畢竟和他朝夕相處了許多天，又曾對他癡心一片，夏雪宜被捉的這些日子，她腦海里不斷回放著那俊朗少年的音容樣貌，久而久之，又生出不忍來。

她想去看看夏雪宜，不管是確認(rèn)還是怎樣，反正覺得總要見他一面。

她向洛飛羽苦苦哀求：“好阿姐，我就只看看他，隔著欄桿同他說兩句話……一刻鐘就好！”

洛飛羽深深嘆氣，“傻姑娘，你見了他又能怎么樣？他是欲圖盜寶不成的賊人，是五圣教的仇敵——”

“都是我允諾要帶他去看看三寶，他才會跟著我要進洞的！”何紅藥搶白道，“若我沒有一時糊涂，答應(yīng)借他寶劍報仇，他便不會被誤會了?！?/br>
花如玉瞥了瞥刀鋒，不動聲色淡笑道：“現(xiàn)在總該輪到我了吧？你怎么會是個男人？”

“我有說過我是女人嗎？”洛飛羽挑了挑眉，理所當(dāng)然道，“柳驚霜這名字，難道不比花如玉像個男人？”

“……”花如玉的笑容微微僵了少許，“我不信，你……”她看了看洛飛羽胸前傲人的兩團，“改換聲音我也能做到，你休想糊弄過我。”

洛飛羽瞧她視線落處，大大方方當(dāng)著她和風(fēng)四娘的面，將左手伸進了自己胸前，掏出兩團圓滾滾的胸墊來，隨手扔垃圾一樣扔在地上。

花如玉的笑容有點掛不住了。

洛飛羽有心要試探花如玉，壞笑著牽過呆若木雞的花如玉的手，放上自己一馬平川的胸。

她的手直直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