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在其中只能算一幀畫面，堵住生死，人類便沒轍了?！?/br>
“你看重繁衍？”陳初問。

“你需要問得更準(zhǔn)確一些?！标惵湔f。

“你……你想要幼崽？”陳初問。

“不，我討厭小孩?！标惵湔f，“為什么這么問？”

“那你為什么傷心？你本來就沒打算繁衍?！标惓跽f，“人類終結(jié)，和你有什么關(guān)系呢？”

“這很復(fù)雜?！标惵湔酒鹕?，“臥室柜子里有兩床棉被，咱倆搬出來捐給南方?！?/br>
“好。”陳初跟在陳落身旁，“為什么復(fù)雜？”

“我是人類中的一員，雖然我是gay，而且討厭小孩?！标惵浯蜷_衣柜，“我不能因?yàn)槲易约旱臒o所謂而對這種現(xiàn)象拍手叫好，因?yàn)橛泻芏嗳讼矚g孩子，想要孩子，這叫做同理心?！?/br>
陳初抱住陳落遞來的棉被：“你認(rèn)識那些人嗎？”

“不認(rèn)識?！标惵湔f，“但不妨礙我站在他們的角度思考，就像現(xiàn)在，我不認(rèn)識南方那些受災(zāi)的人，我仍然愿意捐贈東西幫助他們?！?/br>
“我可以理解為，群居生物的本能？為他人著想？”陳初問。

“是的?！标惵湔f，他抱起一床被子，“好了，搬到樓下去?！?/br>
“我有一個問題?！标惓醣е蛔樱薇痪砥饋碛趾裼指?，擋在陳初面前使他的聲音聽起來悶悶的，“為什么你們那么推崇愛情？”

“怎么說？”陳落走下樓，放下被子。

“我看雜志，上面說你們的理智會被愛情干擾?！标惓跽f，“還有好多歌頌愛情的詩歌。”

“就像你殺人覺得很快樂一樣，我們愛上某個人也會很快樂?！标惵湔襾韮蓚€麻袋，把兩床棉被分開裝好，在麻袋外面用記號筆寫上“捐贈物品”，“我們的很多決策來源于感覺，而潛意識里的感覺出自于小時候的教育。道德和法律維持社會運(yùn)轉(zhuǎn)，至于愛情，是真正屬于私人的東西。遇見一個人，愛上他/她，廝守一生，仿若每個人的使命?！?/br>
“你覺得呢？”陳初問。

陳落聳肩：“我覺得這很難，但我會一直努力?！?/br>
“陳老板，早啊?！壁w子慶站在門口打招呼，“忙什么呢？”

“找出來兩床棉被，準(zhǔn)備捐給南方那邊?！标惵湔f，“你知道統(tǒng)一的捐贈點(diǎn)嗎？”

“你問問老張。”趙子慶說，“昨兒他給我打電話，說他參加了一個志愿活動?！?/br>
“關(guān)于什么的？”陳落問。

“好像是救災(zāi)吧，他們社區(qū)組織的?！壁w子慶一拍腦袋，“我記得我家床板低下有一床閑置的被子，你等等我，我收拾出來和你一起去找老張。”

“行?！标惵潼c(diǎn)頭。

等了約十五分鐘，趙子慶抱著一床被子走過來：“好了?！?/br>
陳落鎖好超市的門，特殊時期，必須得多加防護(hù)，三個人一人抱著一個麻袋朝張屹的小區(qū)走去。

到了小區(qū)，還沒進(jìn)大門，就聽到吵吵嚷嚷的聲音：

“我家也沒有被子，憑什么寄給他們？！”

“家庭困難請去社區(qū)登記，會發(fā)物資給你的，你不能搶別人捐的東西。”

“你們就是欺負(fù)我們孤兒寡母，寧愿把東西給那些年輕人！”

“話不能這樣說，你講點(diǎn)道理?！?/br>
“陳老板？”張屹跑過來，接過陳落懷里的麻袋，“辛苦了，謝謝。”

“不辛苦，趙老板也捐。”陳落側(cè)身讓開路，趙子慶和陳初放下懷里的東西，趙子慶說：“你這兒挺熱鬧啊。”

“唉，忙得很?！睆堃俅┲患t坎肩，后背印著“別維斯小區(qū)志愿者”的字樣，“這還算客氣，你們沒見，剛剛拷走一個，直接上手搶，攔都攔不住?！?/br>
陳落瞥見遠(yuǎn)處吳珊珊的身影，問：“小姑娘不上課？怎么也跑來做志愿者？”

“做志愿者管三餐，吳學(xué)易家實(shí)在沒有余糧了，他那個德性，沒人愿意借給他吃的。我怕餓著珊珊，叫她來幫忙。”張屹說，“太謝謝你們了。”

“不用?！壁w子慶擺手，“辛苦你了?！?/br>
“我早上見到李勝利?！睆堃僬f，“看到他開車出去了。”

“上班？”趙子慶問，“我記得他是開大車的?！?/br>
“嗯，卡車司機(jī)?！睆堃僬f，“他自愿的，往烏魯木齊拉救援物資，他說多一個人多一份力?！?/br>
“高速通了？”陳落問。

“應(yīng)該通了，不然大車跑高速多危險(xiǎn)啊?！睆堃俨聹y，“他帶他兒子一起去了。”

“叔叔！”一個小男孩抱著一個小豬存錢罐，“我要捐錢?！?/br>
“好啊。”張屹應(yīng)了一聲，對陳落和趙子慶說，“我忙去了?！?/br>
“去吧?！标惵湔f，“我們在旁邊看看?！?/br>
捐贈桌前人們排好隊(duì)，一個一個登記，清點(diǎn)物品入庫，井然有序。短短兩個月，吳珊珊看上去成熟不少，她麻利地整理捐贈物品，報(bào)出種類和數(shù)量。

仿若這只是一個平常的日子，不是末日倒計(jì)時的某一天。

人們依舊滿懷希望，互幫互助，共同期待春天的到來。

看著捐贈桌前的人們，陳落莫名的情緒上涌，是一種浩大的感動，即使是最后一程，也要保持尊嚴(yán)。

一個男人醉醺醺的走過來，他步履飄忽，打個酒嗝兒，大喊道：“末日來了！我們完了！”他拎著一個酒瓶，朝人群里闖，“你們捐什么捐！有什么好捐的！”

“爸！”吳珊珊惱怒地喊，“去別的地方瘋?！?/br>
“小丫頭懂個屁！”吳學(xué)易抬手將酒瓶砸在桌上，迸裂的玻璃碎片濺起，引發(fā)人群中一陣喧鬧。

張屹一個箭步?jīng)_過去，擋在吳珊珊前面，對吳學(xué)易說：“你再往前一步試試？”

喝昏了的醉漢哪里有理智，他抬手握拳朝張屹打過去，圍觀的群眾七手八腳的攔住吳學(xué)易，將他摁倒在地，用麻繩捆起來?？諝庵谢厥幹鴧菍W(xué)易凄厲的喊叫：“你們捐什么捐！都是假的！我們完蛋了！”

寂靜一片，沒有人說話，稀稀落落的，隱約響起啜泣。低弱的哭泣像一柄尖銳的刀，捅破了之前積極祥和的假象，把殘酷的現(xiàn)實(shí)暴露在每個人眼前。

人類完了。

第19章死亡

“爸爸，我們?nèi)ツ?？”小男孩問?/br>
“拿好?！崩顒倮阉f給兒子，“熱的，喝兩口暖身子。我們?nèi)豸斈君R?！?/br>
李齊豪抱著熱騰騰的水杯，腦袋縮進(jìn)帽子，他哈出一口白氣：“我想回家?！?/br>
李勝利坐在駕駛室里，向前看，長長的貨車車隊(duì)，一輛一輛排開，仿若火車的一節(jié)節(jié)車廂。車隊(duì)緩慢地挪動，?？烤戎?，裝滿物資，駛上高速路。

“我們……”李勝利笑起來，滿腔自豪和熱情，“要做一件偉大的事情?！?/br>
“偉大的事情？”李齊豪偏過頭。

“爸爸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