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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笑笑點點頭,也顧不上閑聊,立刻跑到講臺上把抹布放到小水桶里洗干凈,擦起了黑板。“你在這里打工?”陸言記得胡笑笑很有美術天賦,也很喜歡畫畫,胡笑笑像是習慣了被人問上一句,回頭答:“我在這里上課,下課后就把教室打掃干凈,可以減免一點學費?!焙πν铝送律囝^,又接著說:“這里學費可太貴了,可是我很喜歡這里的一位老師?!?/br>陸言幫著她把桶里的臟水換掉,又把地給掃干凈。胡笑笑有些開心說:“這個老師也很好,很像林老師,你也很好,果然林老師的朋友都很好?!标懷园旬媻A在畫冊中,畫上的林深仿佛在聽著他們說話一樣,陸言看了一眼,輕輕撫了撫說:“我不好?!?/br>胡笑笑把教室的門關上,和陸言往外走去,陸言問:“你快高考了吧?”胡笑笑點點頭,頭上的馬尾還是一晃一晃的,“明年就考了,我準備考X大美術學院?!标懷孕α诵τ钟行┬牢?,他似乎沒想到當年林深喜歡幫助的那個小姑娘也一樣選擇了同樣的學校。“林老師也是那個學校畢業(yè)的。他的導師是美院的院長,很厲害的一位老先生,希望你如愿以償。”“是嘛?!那我一定要考上,我要去當林老師的師妹?!焙πξ兆×巳^給自己加油鼓勁。陸言把胡笑笑送到了最近的地鐵站,他看著那個小姑娘背著書包和畫板小跑著進了地鐵口,依稀能想到也是這個小女孩抱著林深的腰大聲的哭泣。陸言無意打擾胡笑笑的生活,他幫胡笑笑交齊了畫室到高三畢業(yè)的所有費用,以換取她可以多一些時間用在畫畫和美術上,他給各個階段的學校都捐了錢用于幫助和鼓勵學藝術的學生。他并不祈求善事可以換來良心的平靜和安寧,但是他總是希望林深曾以愛意來回報的這個世界能夠再好一點。林深走得第八年,陸言因為胃疼昏厥在了辦公室,顧霖嚇了一大跳,急忙叫了救護車送去了醫(yī)院。陸言這幾年的胃因為不規(guī)律飲食,長時間酗酒,被傷了個徹底,之前還因為胃潰瘍的緣故在醫(yī)院休養(yǎng)了半個多月。陸言做了檢查之后被送進病房,顧霖跟著進去,陸言還沒醒,顧霖坐在病房邊的椅子上,在他這個方向可以清楚的看見陸言的白發(fā),從鬢角的那一點點逐漸擴展到大片頭發(fā)。陸言只比他大一歲,35歲的年紀,還未至不惑,卻像到了耄耋之年,日子過得乏味無趣,他現(xiàn)在很少生氣,在公司也從雷厲風行到好好先生。別人都不清楚,但是顧霖知道,陸言像極了一個人。他把自己活成了林深的模樣。偶爾顧霖去陸言那個小院,遠遠站在門口看著他背影作畫的樣子,一絲不茍,白色襯衣的袖子被挽到小臂,就像林深依然還在,而陸言卻會從房間里走出來,笑著跟他打招呼。那個小院卻成了陸言唯一的庇護所,眼底那一絲的生氣全給了陶陶和一院的花草樹木。醫(yī)生輕輕敲了房間門,顧霖起身走了出去,醫(yī)生臉色有些凝重,顧霖看了看醫(yī)生的臉色和手上的報告單,心下一驚。醫(yī)生把口罩摘下來,把報告遞給了顧霖說:“根據(jù)胃鏡取活檢病理,確認了是胃癌,后續(xù)是胃癌早期還是中后期還要根據(jù)胸腹CT檢查判斷?!?/br>“如果是早中期,我們建議是盡快做手術根治。”顧霖把報告單捏在手上,有些不明白怎么好好一個人說得了癌癥就是癌癥,“有可能是誤診嗎?”“當然有可能,但是可能性并不太大,現(xiàn)在技術已經(jīng)非常成熟了,但我還是建議等患者醒了以后做了一個全面的檢查。”顧霖一個人在走廊里站了很久,他煩躁地想要從口袋里掏一根煙來抽,卻想起是醫(yī)院。顧霖咒罵了一聲,陸言醒了卻好像聽到了他的聲音一樣,喊了一聲:“顧霖?!?/br>顧霖把報告單疊起來放在口袋里,陸言看了他一眼,微微起身,顧霖幫他把床半搖起來,陸言道了謝,說:“醫(yī)生說什么?”“沒什么,好好休息,注意飲食,戒煙戒酒?!鳖櫫夭恢浪f謊的時候眼睛總是很快地眨3下,陸言笑了笑說:“把報告單給我吧?!?/br>“沒有報告單?!?/br>“在你口袋里?!?/br>顧霖還是不為所動,安安靜靜地低著頭坐在那里,陸言也不著急,他看著已經(jīng)認識時間的伙伴,時間好像一下子過得很快,轉眼間就從張揚的少年到了中年,日子又好像很慢很悠長,一個人度過的八年時間,真是太長久了。“顧霖,你知道的,我就一個人了,沒有人會再來哄著我的了。”陸言把手攤開,“給我吧?!?/br>顧霖不知是為了這句話還是病,再抬頭時卻已然紅了眼眶。他把報告單從口袋里拿出來,遞給了陸言,道:“醫(yī)生說還要結合CT再最終確認,我查了早中期治愈率很高的?!?/br>陸言像是早有了征兆一樣,報告單上的醫(yī)學專有名次他并看得太懂,結論里塵埃落定的癌變卻顯而易見。陸言看了一遍后把報告單放在旁邊的柜子上,無所謂病情,也無所謂幾期,他反倒還有了一絲笑意,那是快要解脫的笑容。陸言不愿意做手術,盡管胃癌只是在中期,還有很大的治愈率,顧霖為此和他大吵了一架,也沒能轉變陸言的想法。他選擇了保守治療,定期去醫(yī)院拿藥。陸言逐漸讓位,三年的時間足夠培養(yǎng)出一個優(yōu)秀合格的經(jīng)理人,陸言放心地從公司退了出去,安心地偏隅一角。偶爾他也會帶著陶陶去古村落寫生,他從不畫別人,他筆下的唯一男主角永遠是林深。第十年的時候,陶陶已經(jīng)老了,它不再上蹦下跳,也不能在花叢中撲蝴蝶了,它躺在花園里的椅子上,曬著太陽,陸言開了它最愛罐頭去叫他的時候,以為它在睡覺,走近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再也沒有熟悉的呼嚕聲,叫它時,它也不再回答了。陸言有些感冒,下雨天陸言本就不愛去醫(yī)院,顧霖去醫(yī)院取了藥給陸言送過來,家里沒了陶陶顯得更加空蕩蕩,貓爬架依然還在客廳里擺著,顧霖把取來的藥放在茶幾上,上去看了看陸言的狀況。陸言有些低燒,顧霖煮了粥又去客廳找藥。他并不熟悉陸言家的狀況,他在客廳里翻了好幾個抽屜都沒看見藥箱,又去餐廳附近的柜子找,顧霖匆匆掃了一眼沒看見藥箱又蹲下來看了最下面的柜子。那是滿滿一柜子的甲地孕酮和奧美拉挫,顧霖不能再熟悉了,就在前面的一個小時,那兩瓶相同名字的藥還在醫(yī)院。陸言整整齊齊地擺放在柜子里,顧霖原還以為是陸言吃剩下的瓶子,隨便拿起來一個卻發(fā)現(xiàn)從未開過口。顧霖倉皇地坐在地上,無論是誰都救不了一個想死的人的。十月,滿院的波斯菊順著風還可以聞著淡淡的香氣,花開花敗已然過了十載,陸言泡了一壺茶坐在院里,與往常一樣,朝著梧桐樹那個地方說著話,絮絮叨叨,陸言覺得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