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凡人，受三災(zāi)九難之苦更甚，難逃生老病死之輪回，其壽命與類比，無異于滄海一粟，而優(yōu)曇尊乃是魔族至高上位者之一，恕晚輩想不到她會為了什么化身為人?！?/br>
冥降亦是長嘆一聲：“我也是想不到，所以才要去找這個答案?！?/br>
“前輩心有不甘，然而你命數(shù)已終，魔羅優(yōu)曇花業(yè)已枯萎，待曇谷封印徹底沖開，此間一切各歸其位，你也要化為塵土?！兵P云歌看著他，“這便是你以疫毒為餌，主動來找我的原因？”

“東滄鳳氏前族長，上任青龍法印之主，從你來到曇谷的第一天，我就感受到你身上的生機妙法了?！壁そ刀读硕堕L須，“我本想在釋放疫毒之后藏匿起來，待時機成熟便趁隙逃回歸墟，總不至于落個魂散下場……可是你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你能讓我起死回生，我為什么要冒著被非天尊發(fā)現(xiàn)的危險，再回歸墟浪費數(shù)千年的時光重鑄rou身？”

鳳云歌沉聲道：“道魔殊途，生死兩清，我不會做這種違背天道的事情?！?/br>
“這些道貌岸然的空話大可不必說了，你若真遵循天道，適才就不會祭出元丹去救那些人！”冥降目光灼灼地盯著他，“你說是不會做，而不是做不了！”

正所謂生死有定數(shù)，哪怕醫(yī)道通神能活死人rou白骨，也不能真讓死者回生，因為這是打破了生死法則的規(guī)矩，破壞了陰陽秩序，為天地不容也。

鳳云歌默然無語。

“我生具瘟疫之能，曾經(jīng)為老天造殺無數(shù)，又在破魔之戰(zhàn)使生靈涂炭，那些生死劫數(shù)沒有誰比我更清楚?！币娝徽f話，冥降逼近一步，“你一身甲木真元精純無比，上面卻隱有劫力縈繞不休，說明你曾經(jīng)做過觸犯天道禁忌之事，并且受過懲罰，所以你終生都被天道牢牢盯著，容不得你再出格半點，要想活命，就只能循規(guī)蹈矩……可是，你甘心嗎？”

鳳云歌抬眼看向他：“前輩乃是天生降瘟者，應(yīng)天災(zāi)地劫一環(huán)，只要你循規(guī)蹈矩地做事，哪怕生為魔族也能被天道庇護，修成不死不滅之正果，可你之下場也不過是在幽離山尸骨無存?！?/br>
“所以說，我們都是一樣的人?！壁そ狄卉S到他肩頭，用那雙暗紅的眼睛與鳳云歌對視，“有些事情比生死和正果正重要，那就是自己的道……你的道在于救死扶傷，而我的道就是優(yōu)曇尊，現(xiàn)在有一個機會能同時成全我們兩個，何樂而不為？”

“起死回生是逆天而行，與其救你一人而日后傷亡天下人，我不如救這曇谷的千百人。”鳳云歌拂袖將他掃了下去，目光轉(zhuǎn)冷，青芒在袖中吞吐不定。

“你想殺我？可以呀，但你將失去唯一救下這里的機會，從而徹底毀掉自己的醫(yī)道。”冥降嗤笑，“鳳云歌，我雖是只死老鼠，可這天底下還沒有生出第二個‘冥降’，瘟疫劫仍受我掌管，你殺了我雖可救曇谷一時半刻，卻不能讓他們活過明天，因為……這次瘟疫不是我擅自作祟，而是老天降旨，曇谷當亡！”

“你什么意思？”鳳云歌面冷如冰，他向來是個溫柔和善的長者，現(xiàn)在臉上沒了表情，竟然比深海寒冰更冷硬。

“今日是第四天，吞邪淵還沒有爆發(fā)，就憑你們幾個人的力量就能壓制它三天三夜，說出去能讓人吹捧你們一輩子了……可是，你們自己相信嗎？”冥降怪笑起來，“這條吞邪淵是歸墟與北極境的通道，此境所有污穢濁氣都從此經(jīng)過流入地界，除非是調(diào)動凝聚地脈本源之力的玄武印或者借助魔羅優(yōu)曇花，誰也不能封堵它。那陣法固然玄妙，可是頂多能撐個一天一夜，你說它到現(xiàn)在為什么還如此安靜？”

見他默然不語，冥降便繼續(xù)道：“因為它是殘缺的，根本就無法真正降臨此世?！?/br>
鳳云歌瞳孔驟縮：“殘缺？！”

“是啊，人缺了肢體不能活動自如，吞邪淵少了一部分也要受桎梏，除非它恢復(fù)完整，否則曇谷只會被魔氣籠罩，而不會真正湮滅。”冥降不懷好意地一笑，“因此，非天尊要想釋放這條吞邪淵，必須先使其完整，而那缺失的一部分就藏在重玄宮里，與玄武法印合二為一。換句話說，他其實比你們更期盼重玄宮援兵的到來，怎么會刻意用魔氣封鎖你們的傳訊？”

如果玄武法印來到曇谷，固然可以將吞邪淵重新鎮(zhèn)壓下去，同時也加大了這道深淵解封的危險，正中魔族下懷；如果玄武法印始終不出，魔氣在曇谷聚而不散，吞邪淵雖不至于爆發(fā)，可是時間一長，其中眾生會變成什么樣子？

鳳云歌幾乎在轉(zhuǎn)瞬間就想到了后果——若是援軍沒有及時攜帶玄武法印趕到，那么無須魔族大開殺戒，曇谷眾生包括他們在內(nèi)將成群魔，無一幸免。

屆時，重玄宮不必冒險出動玄武法印，只需要派人進行殘酷清剿，給他們的尸身披上殉道者外衣，就能以最小的代價渡過此劫，而這樣一來，非天尊不費多少工夫，便讓重玄宮折損兩大閣主和諸多精英弟子，橫豎都是穩(wěn)賺不賠的買賣。

這是魔族處心積慮的陷阱，卻在他們踏入曇谷之時便再也無法回頭。

鳳云歌背后已經(jīng)冷汗涔涔，面上不動聲色：“這都是你的一面之詞。曇谷現(xiàn)在被魔氣籠罩，別說是傳訊靈符，連我等修行運氣都受影響，誰知道爾等是否串通一氣，另設(shè)布置？”

“我們可以賭一把呀——你的那位師兄不是帶人去查風(fēng)口水源了嗎？我能把他們送出曇谷，讓他去聯(lián)系重玄宮求援?！壁そ颠珠_嘴，“從北極之巔到曇谷雖有千里之遙，對于大能修士卻不在話下，若是他們當真誠心來救，今日之內(nèi)必攜玄武法印至此處，屆時我不躲不避，甘受天雷碎魂之刑，可若是他們今天沒有來……”

他猛地躍起，穩(wěn)穩(wěn)落在鳳云歌的小臂上：“就算他們不來，你只要與我合作，也能給曇谷搏來最后一線生機！”

鳳云歌終于松口了：“什么？”

“讓我與你合二為一，我借你甲木之身復(fù)活，你替我成為新的‘冥降’。”冥降抬頭望著他，“重玄宮誅魔而不殺人，你只要能讓他們以人的身份活過今天，曇谷和你帶來的人就都能逃過此劫，然而，他們一入此間便是應(yīng)劫，要救注定會死的人，除了你甘冒天下之大不韙施展逆命禁法，還要我這降災(zāi)者網(wǎng)開一面……這個賭局，合你心意嗎？”

“……”

這一次鳳云歌沉默了很久，冥降也不再催促，很有耐心地等著回答，直到他啞聲問道：“你昨晚看到他們遭遇了伊蘭，那么……還活著嗎？”

冥降先是一愣，旋即笑了：“兩個掉進了吞邪淵裂隙里，生死不知，你孫子和剩下兩個倒是逃走了，想來還有活路?！?/br>
鳳云歌緊繃的那根弦終于松了。

第九十二章出谷

曇谷東山有三座燧火巨石搭建而成的祭壇，取三才位，納兩儀氣，每座祭壇上各設(shè)三根青銅柱，應(yīng)九極數(shù)，兩兩之間用鐵鏈牽連，恰好將三座祭壇中央那片空地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