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弟子怒喝道：“巧言令色！你分明是想要?dú)⑷藴缈?！?/br>
厲殊面寒如霜，他抬手壓下喧嘩聲，看向青木：“說清楚，你都看到了什么？”

青木抹了一把臉上的血和淚，努力平復(fù)著呼吸，道：“閣主受命將暮殘聲收留在藏經(jīng)閣，不僅令我等勿要輕慢，還在取得宮主同意之后，為他借來白虎法印參悟，以全其擒魔之功。”

出借白虎法印之事，厲殊與司星移都從凈思那里得到過消息，雖然未宣于明面，該知道的人心里都清楚，眼下半點(diǎn)意外也無，倒是其他弟子們面露驚色，少數(shù)幾個竊竊私語起來。

“白虎法印事關(guān)重大，閣主便破例將暮殘聲帶入主樓，開啟第六層許他入芥子之境參悟，弟子身份低下不便停留，就在樓外等候?！鼻嗄菊f到這里，眼中浮現(xiàn)悲慟，“約莫過了兩個時辰，弟子忽然聽到里面動靜不對，似有人在樓中斗法，連忙推門進(jìn)入，就看到……”

他指著暮殘聲，目齜俱裂：“我看到他……砍下了閣主的頭！”

暮殘聲道：“元閣主修道千年，就算我與他拼殺，如何能全身而退？何況我與元閣主無冤無仇，此番更受其照顧頗多，為何要以怨報德？你說是魔族細(xì)作，可有看到我跟哪個魔族聯(lián)手？若是看到了，那魔族是男是女，長得怎般模樣，用的什么咒術(shù)法器？”

不等青木說話，他又冷冷道：“假如我當(dāng)真做了，絕不給你傳訊機(jī)會，一照面便殺了你后立刻遁走，不必等到現(xiàn)在身陷囹圄?！?/br>
“你——”

“他說得有道理?！彼拘且坪鋈婚_口，“元閣主手邊的并未關(guān)閉，我摸著其中有幾處殘頁，應(yīng)是斗法時匆忙撕下，說明他們之間有過對戰(zhàn)，既然青木都有機(jī)會傳訊我等，沒道理元閣主找不到這空隙，除非兇手另有手段，或者……元閣主當(dāng)時并沒有想要把這件事鬧大?！?/br>
他的眼睛還被符布蒙蔽，說話卻條理明晰，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

鳳襲寒微一挑眉：“你認(rèn)為兇手與元閣主關(guān)系匪淺？”

司星移不置可否，道：“我只是覺得這里太干凈了?！?/br>
現(xiàn)在這樓里滿地狼藉，空氣里彌漫著血腥味，尸身和血跡都沒有處理，哪里算是干凈？

眾人一愣之后，厲殊首先會意，目光沉了下來——這座樓的確太干凈了，在經(jīng)歷了斗法之后，現(xiàn)場除了血腥味和燒灼味，竟然沒有任何陌生的氣息殘留。

厲殊沉聲問道：“你看到他跟魔族聯(lián)手殺害元閣主了嗎？”

青木先說自己本是侍立在外，聽到動靜闖入木樓時正好撞見元閣主被殺，他咬定暮殘聲是魔族細(xì)作，說明他至少在那一刻發(fā)現(xiàn)了對方勾結(jié)魔族的證據(jù)，可是假如有魔族闖入這里作為幫兇，現(xiàn)場不該連半分魔氣都察覺不到。

這兩人之間，必有一方說了假話，厲殊雖然怒極，但還沒有被沖昏頭腦。

“我沒有看到什么魔族幫兇?！鼻嗄镜幕卮鸪鋈艘饬希拔艺f他是魔族細(xì)作，是因為他已經(jīng)步入魔道了！”

所有人神色驟變，暮殘聲本欲說什么，冷不丁想到自己參悟白虎法印時看到的一切，還有墻壁上那個觸目驚心的“殺”字，心里某個地方被狠狠攝住，到嘴邊的話生生咽了回去。

鳳襲寒終于色變：“你說什么？”

青木沒有回答，他兩指抵在額角，整座木樓都震動起來，原本沉寂的第六層忽然華光大作，一個字符從須彌石壁上脫離出來，懸浮在所有人面前——

殺！

猩紅字跡浮在半空，令許多人倒吸一口冷氣的同時，也刺痛了暮殘聲的眼睛。

“你不是想知道閣主厚待你的原因嗎？我現(xiàn)在告訴你……”青木聲音發(fā)顫，元徽的死如同抽掉他體內(nèi)支柱，所有情緒似洪水決堤，只想不管不顧地宣泄，“因為你與靈涯真人有緣，算是他的半個徒弟，而閣主乃是真人生前摯友，曾以性命相托，奈何無以為報，便想將這份恩情還在你身上！

“昨日重玄宮天降異星，險些砸上道往峰，彼時你就在劍冢第十八層，此星象與你有關(guān)，你就是個禍端！閣主憐你，不忍你走上歧途，這才去天凈沙請借白虎法印，希望你能夠悟得正道，他日免遭萬劫不復(fù)之苦！可你悟出了什么？”

說到這里，青木慘笑一聲：“暮殘聲，我永遠(yuǎn)忘不掉你殺死閣主時的眼神，你這個三番兩次與魔族來往的玄門敗類，你證殺道必犯殺劫，你心有魔障必墮魔界！”

“殺”字當(dāng)前，觸目驚心，不少弟子都覺得背脊發(fā)寒，他們從不知曉在天下道法之中，竟然還有這般兇戾之道，更想不到居然有人真能與此道相應(yīng)。

“二劍，兵。”

厲殊掌中劍刃忽然一分為九，赤色劍影破空而出，轉(zhuǎn)瞬間已直抵暮殘聲心口！

鳳襲寒臉色驟變，素心如意已來不及出手?jǐn)r阻。眼看暮殘聲就要喪命在這一劍之下，他終于回過神來，下意識地抬手凝力，卻見一道金光飛速蔓延到手背，在一掌擊出之后，眾人都聽到了一聲虎嘯炸響，震耳欲聾！

白虎虛影包裹住暮殘聲右手，隨掌擊出時猛然張開虎口，生生咬住了劍影尖端，緊接著利齒一合，劍影在暮殘聲手中碎裂開來。

一掌之力強(qiáng)橫如斯，這一瞬間木樓里靜得可怕，連暮殘聲自己都愣在了原地。

厲殊目中生殺：“果然是白虎之力，還有……魔氣?！?/br>
白虎法印乃五印中殺性最重者，若是暮殘聲真悟了殺道，確有可能暫時將法印收入體內(nèi)，于剎那間將縛靈鎖破開也不稀奇，但是如此一來，將法印借出的元徽就難以給三寶師交待了。

如此一來，事情就說得通了——暮殘聲與元徽的確無怨無仇，可他若要貪圖白虎法印，就必須殺了元徽。

厲殊本來對他有五分懷疑，看到白虎法印在他身上變作了七分，待感受到這一掌中暗含的些許魔氣，七分懷疑就變成了九分。

“你體內(nèi)的魔氣，跟天凈沙里那個魔物一模一樣，你們倆……真是演了一場好戲?！眳柺饫湫σ宦?，“難怪他束手就擒，原來是要成全你進(jìn)入重玄宮接近白虎法印，現(xiàn)在……暮殘聲，本座真是看錯了你。”

“我……”

暮殘聲語塞，有了芥子之境里的驚險遭遇，琴遺音的魔氣會殘留在他體內(nèi)并不奇怪，他本想把這件事說出來，想起還被關(guān)在遺魂殿里的心魔，終究沒有開口。

他環(huán)顧四周，正好對上鳳襲寒沖這邊悄悄搖了搖頭。

眼下這種情況，暮殘聲的辯駁已經(jīng)很難被人相信，繼續(xù)僵持只會讓事情更糟，進(jìn)一步激化眾人的怒火，何況殺死元徽的真兇不知去向，會不會趁著現(xiàn)在的機(jī)會再做些什么？

厲殊的九幽劍上寒光暴漲，所有弟子都面露冷色，眼看情況就要一發(fā)不可收拾，暮殘聲忽然將雙手負(fù)于身后，微微欠身。

“我沒有殺害元閣主，白虎法印之事另有隱情，現(xiàn)甘愿自行受縛，隨各位前往坤德殿一證清白?！彼ь^看著厲殊，“我愿對天立誓，若有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