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261
——這能怪誰呢?重玄宮最輝煌的時期莫過于千年前那場破魔之戰(zhàn),作為集結(jié)玄羅五境勢力抗衡魔族的中樞與先驅(qū),以“天下歸心”來形容它絕不過分,這份輝煌一直延續(xù)至今,哪怕是在最混亂的南荒境也不曾淡去,使得重玄宮外出游歷或辦事的弟子都受盡禮遇優(yōu)待,而他們也承擔著與盛名相配的責任與道義,鮮少有臨危而怯者。可這類弟子并非重玄宮的全部。破魔功業(yè)造就了重玄宮的輝煌,而這份輝煌也在戰(zhàn)后把重玄宮從一個修真門派變成了一方龐然勢力,重玄宮不再只為了修士而存在,它面對著五境各大世家族群和門派國朝,擁有與其同等甚至更高的地位和權(quán)力,仿佛一個八方來朝的上國。曾經(jīng)的重玄宮只需要赤忱向道的修士,現(xiàn)在卻必須向各方勢力敞開大門,就如同被鳳氏嫡宗世代把持的三元閣,暗地里代表了北極境與東滄境的親密合作。因此,重玄宮里難免會有越來越復(fù)雜的明流暗涌,弟子資質(zhì)更是良莠不齊,這是利益交換和勢力合盟下必然產(chǎn)生的妥協(xié),代表了一張巨網(wǎng)的延伸擴展,有了它的存在,才會有玄羅界千年的盛世歲月。單沖著這一點,幽瞑就不能怪任何人,他心里明白這是重玄宮走到今天必須付出的代價,可是在看到了這些場景之后,他又難免為這種代價而感到沉重。幽瞑嘆了口氣,緊接著眉頭皺起,想到了另一件事,元徽死了。他是在半個時辰前接到了這條傳訊,來自藏經(jīng)閣里那道特殊靈符,絕無虛假,因此幽瞑當即動身,卻沒想到一出門就發(fā)現(xiàn)這些亂象,被硬生生拖住了腳步。元徽被殺與惡木叢生接踵而至,可謂是禍不單行,幽瞑只怕這不過是山雨欲來風(fēng)滿樓。想到這里,他本來準備前往藏經(jīng)閣的腳步一頓,于高空俯瞰整座北極之巔,真元凝聚于雙眼,透過層層山嵐霧靄,看到了從山下不斷升起的陣陣血光。血色若隱若現(xiàn),在云天折射下幾近于無,若不是從地面席卷至上的狂風(fēng)里帶著新鮮的腥氣,恐怕連幽瞑都會以為自己看錯了。腥風(fēng)撲面,幽瞑的臉色頓時變了——重玄宮所在的北極之巔浮空而立,可是在它之下有一道連綿數(shù)百里的山脈,其中錯落十五座城池,生養(yǎng)百姓無以計數(shù)。那下面……出了什么事?沒等他俯身下落,一道龍吟倏然在天地間響起,聲若雷霆,震撼蒼穹,激發(fā)了護山大陣自發(fā)運轉(zhuǎn),層層光幕如水波一般升起,將整座北極之巔籠罩起來。隨風(fēng)直上的血光在撞上結(jié)界后立刻湮滅,從中飛竄出無數(shù)面目猙獰的邪祟,它們前赴后繼地沖擊著結(jié)界,然而這陣法護持北極之巔千百年,哪怕群邪合力如有大軍壓境,一時間也奈何它不得。幾乎就在兩三息間,從北極之巔七座山峰上都有修士馭使法器騰空而起,位于道往峰的劍閣弟子更是橫劍當先,他們沒有貿(mào)然沖出結(jié)界,而是將長劍祭起,無數(shù)劍光直沖云天,在穹頂匯集到一處之后轟然炸開,宛如萬丈流星飛雨,攜著凌厲鋒銳的劍氣撲向圍攻結(jié)界的邪祟,血污噴濺在透明光幕上,隨著波紋蕩開又被掃凈,可是這些邪祟竟似毫不畏死,在結(jié)界外徘徊不去,那些可怖扭曲的面目簡直貼在了光幕上,和里面的修士們對視。“這……”有人看出了不對,“這些是山下的百姓!”一石激起千層浪,經(jīng)常往山下走動的一些修士最快反應(yīng)過來,眼前這些個喪心失智的邪祟竟都是活人生靈!“快撤陣!”“不可——”幽瞑看到這一幕,五指已經(jīng)捏得發(fā)白,他剛才的想法應(yīng)驗了,既然連重玄宮里都有不少修士被惡木蠱惑,那么下方城池里的普通百姓呢?重玄宮的護山大陣集結(jié)千機閣歷代閣主心血,經(jīng)千載滄桑不敗,哪怕是歸墟魔族大舉來犯,要想破開它也非一日之功,可是眼下這個幕后黑手不費一兵一卒,拿山下無數(shù)百姓做撞門木,要么是他們主動撤陣,要么就是他們隔著這層結(jié)界目睹萬千無辜生靈灰飛煙滅。可是一旦開陣,現(xiàn)已陷入亂斗的重玄宮又要如何御敵?想到這里,幽瞑將心一橫,松開鮮血淋漓的手,寒聲道:“傳我命令,死守……”“慢著。”突然從身后響起的聲音打斷了幽瞑的話,他立刻轉(zhuǎn)頭,只見靜觀不知何時已經(jīng)趕到。幽瞑從未如此狂喜于他的到來:“尊者!”靜觀臉色陰沉,他身為人法師,最是看重人族,眼見設(shè)局者竟然以活人生靈撞陣,此舉無異于掀開了他的逆鱗。因此,他徑直飛出結(jié)界,隨手一揮間袍袖迎風(fēng)舒展,眨眼便遮天蔽日,將徘徊不去的魂靈悉數(shù)收入袖中,旋即窺得一隙,雙手撕開虛空,迫人威勢壓得天光盡斂在手,悍然一掌襲向藏匿之輩!一聲巨響,十方天動,但見一道人影硬接此擊后飛身而起,尚未看清面目,便在高空中拉長了身形,瞬息變作一條巨大無比的黑龍,昂首擺尾,張牙舞爪,身周云氣盡化幽冷毒霧,一雙幾與日月爭輝的猩紅龍目森然望了過來。靜觀看到它的第一眼,身體竟然開始微微顫抖,烙印在靈魂深處的記憶畫面浮現(xiàn)出來,與眼前的龐然大物完美重疊:“魔龍……羅迦尊!”這一剎那,他好似回到了千年前那場發(fā)生在寒魄城的破魔終戰(zhàn),不可一世的魔龍遮蔽天光,無數(shù)鮮活的生命在毒霧中枯死腐爛,活下來的也成了瘋子,將斬殺死敵的利刃對準了性命相托的親友,最后都成了魔龍陰影下的骨rou爛泥。靜觀不曾畏懼過什么,因此他的顫抖并非源于恐懼,而是在見到魔龍之時從心底升起了一股濃烈的恨意——千年前魔龍差點殺了凈思,而她雖然活了下來,卻失去了最不能替代的那個人。他喜歡在跟凈思說話時聊起蕭夙,不是故意想要刺激她,而是他知道如果自己不提,她只會獨自回憶那些久遠的光陰,表面上她是在蕭夙死后最不在乎的,可是靜觀永遠不會忘記在天鑄秘境落成的剎那,凈思丟出封界令的手僵硬了很久。那是他共生同源的至親。那是她唯一動心的愛人。靜觀看向自己的右手,在剛才對掌時被覆蓋在對方掌心的鱗片破開了防御,在手上留下了一道極淺的傷口,雖然沒有血珠滲出,卻有一道紅色毒氣竄入皮下血rou,飛快地向上延伸,手肘以下的皮膚已經(jīng)干枯皸裂。魔龍之毒,恐怖如斯!羅迦尊身化龍形,口吐人言,語氣雖寡淡卻隱含譏諷:“尊者,你道行至深,這點毒傷不得你性命,可若是再大動肝火,恐怕有損根基,須得三思而后行才是。”“鬼蜮伎倆!”靜觀心中怒火翻涌,新仇舊恨都涌了上來,他左手一翻就要化出法器,冷不丁被人一把抓住,生生停滯在空中。“寧神?!眱羲荚谒砗蟋F(xiàn)身,目光在對上魔龍之后,眼中浮現(xiàn)冰寒。靜觀眉頭一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