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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魄,心知是絕佳機會,卻怎么也刺不出一槍。暮殘聲一手捂著頭,一手撐在船板上,眼前已經(jīng)看不見白石的身影和這片水光月色,唯有一幕幕熟悉又陌生的畫面從腦海中掠過,以及一陣陣似有若無的琴聲在耳畔悠悠回響。上一瞬他看到自己披著大氅立于寒魄城樓,下一刻他又看到自己推開了文書印信,把這座冰雪之城拋在了身后……暮殘聲覺得自己的腦子被人劈開成兩半,往里面塞了截然不同的東西后粗暴地縫合起來,任由那些繁雜矛盾的聲色記憶在看似完好的皮囊下沖撞廝殺,根本分不清哪個是真哪個又是假。還有,是誰在彈琴?他想找的那個人,又是誰?“卿……音……”(注2)正當(dāng)白石咬牙準備動手的時候,他忽然聽到暮殘聲這樣呢喃出聲,沒等他反應(yīng)過來,就看到白發(fā)妖狐身軀一垮,倒在了船板上。與此同時,在婆娑天內(nèi),倚著玄冥木小憩的琴遺音驀地驚醒。他捻了捻眉心,知道自己又做夢了。自打十年前從另一個自己手下逃出生天,他就頻頻夢到本該屬于對方的記憶,琴遺音知道這是因為當(dāng)時他們倆的神識幾近融合,互相拓印了對方的部分記憶畫面,也就抱著探尋別樣命軌的心思放任自流。今晚這個夢,其實是很平淡美好的——他以旁觀者的角度,如同幽靈一樣站在街頭,看著一個個人影從自己身邊穿過,直到長街盡頭走來了一藍一白兩道身影,這才抬足跟了上去。那只大狐貍已然是成年男子的模樣,因著天降落雪,便將肩上的厚實大氅披在了另一個自己身上,這才牽著對方的手走街串巷,最終停在了一家酒坊前。他們顯然是???,伙計一見便笑開了眼,直接問道:“客官,一壇梅花酒?”“是呀?!蹦侵谎澚艘浑p眼睛,然后看向身邊的人,“卿音,你喝嗎?”琴遺音看到,另一個自己笑了笑:“我喝你的就行。”“嘿,你怎么每次都……”夢境至此戛然而止。琴遺音睜開眼,難得有些迷惘,偏生就在這個時候,不知從何而來的風(fēng)卷起一道呼喚,直抵他耳中:“卿音……”熟悉的聲音,如夢的稱呼。琴遺音下意識地握住那塊殘骨,然后環(huán)顧四周,婆娑天里依然只有自己,那聲呼喚也轉(zhuǎn)瞬即逝,根本尋不到蹤跡了。他幾乎以為自己還沒醒夢,直到抬頭看到剛才倚靠的玄冥木不知何時又開出一朵花,里面罕見地沒有人面,只有潔白如玉的花瓣含著一團金色嫩蕊,煞是好看。緊接著,一道細細的血流從花蕊中蔓延開來,滴在了琴遺音掌心的殘骨上,滲入裂縫,殷紅奪目。作者有話說:注:出自元稹。注2:“卿音”是獨創(chuàng)愛稱,“卿”代指古代愛人互稱“卿卿”且男女通用,“音”代指琴遺音這個名,沒錯這是一周目時候狐貍對心魔的稱呼。注3:之前有小伙伴猜對了,十年熔煉不是抹殺了大狐貍的記憶,而是在重組他的記憶,當(dāng)然這個過程不是一蹴而就的(失憶梗新玩法之記憶糅合重啟后打開新世界大門)。第一百三十章迷霧大霧遮天,寒山高遠。幽冷昏暗的孤崖上有兩道霜白身影,女子神情冷肅如寒玉無瑕,男子單膝跪地若頑石靜默不移。“暮殘聲,此次你帶兵襄助中天境驅(qū)逐魔禍,親自擒下魔羅尊,為玄羅立下大功,莫說西絕妖皇之位,便是重玄宮的主位,我也能名正言順地交到你手中……如此大好前程唾手可得,你卻要轉(zhuǎn)投不歸路?”凈思低頭看著自己唯一的弟子,當(dāng)年那只從柴火余燼里爬出來的小狐貍,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為名揚天下的飲雪君,她看他的眼神卻還跟那時候一樣平淡。“你們之間,不過一場虛情假意締造的孽緣,斷則斷罷,何必執(zhí)迷不悟?”“弟子將他拿下是為了玄羅,現(xiàn)在弟子要保他……是為了自己?!蹦簹埪曁痤^,“師尊,我想要為自己活一次?!?/br>“你是在自尋死路?!眱羲祭淅涞氐?,“你親手拿下魔羅尊不假,可如何處置他非但關(guān)乎五境四族的法規(guī),還要看神君的御令。眼下你想為他作保,不只是葬送前程讓自己從五境功臣變成天下公敵,更是不自量力……暮殘聲,你憑什么為他求情作保?還是說你以為自己掌握了白虎法印,便能夠隨心所欲?”“弟子不敢妄自尊大。”暮殘聲凝視著她,“不過心意已決,死不悔改?!?/br>他說完這大逆不道的話,以為凈思會動怒,卻沒想到她竟然笑了一聲。“那你便先殺了為師。”凈思雖然在笑,眼中寒光卻懾人無比,“古往今來,敢說‘不懼與天下為敵’的豪言之輩不知凡幾,真正能做到的卻連一個都沒有。你既然說出這句話,我就是你的第一個敵人,當(dāng)戰(zhàn)!”暮殘聲臉色一變:“師尊對弟子恩同再造,我……”“那么為師今天教你最后一課——任何人都不能所求盡圓滿,有時候重情重義只會讓你屈從軟弱,果斷狠絕才能使你如愿以償?!眱羲蓟鰬?zhàn)戟,用戟尖抬起他的頭,“若是你做不到,我就會殺了你?!?/br>寒風(fēng)呼嘯,卷起滿地落葉,一片片翻飛若蝶。地法師的氣息向來沉穩(wěn)厚重如擎天山岳,將重重泥土作為不敗鎧甲,現(xiàn)在她毫不掩飾地爆發(fā)出殺意,霎時便似有無數(shù)陳腐戰(zhàn)魂披甲執(zhí)兵破土而出,僅她一人站立在前,暮殘聲就已窺見了與天下當(dāng)戰(zhàn)的沛然殺機。他緩緩站了起來,直視著凈思冷漠的面容,忽然道:“在師尊眼中,弟子究竟算是什么呢?”凈思沒有說話。“您救我性命,引我入道,教我修行,賜我法印……現(xiàn)在,您與我為敵?!蹦簹埪暱粗?,“從一開始,您就為我規(guī)劃好了所有,我的身份地位、功法兵器、根基道行乃至于聲名功績,無不在您的計劃之中。我只需要按照您所期望的那樣,摒棄無價值的軟弱和憐憫,學(xué)會不屈的堅強與殘酷的理智,甚至是一步步變得斷情絕義,您都不曾放棄過我,唯有……我對琴遺音動了情?!?/br>頓了頓,他握緊了拳頭:“您在乎的不是正邪之分,而是我作為您鍛造出來的兵器,為所謂的感情鈍化了鋒芒?!?/br>凈思道:“第一次你接受白虎法印考驗失敗,我便警告過你,現(xiàn)在你仍要重蹈覆轍?!?/br>暮殘聲執(zhí)著地問道:“師尊作為地法師,位于五境四族之上,與天同列,僅次于神,這廣博大地上的任何事物都在您掌握之中,還有什么能值得您費盡心血鍛造成兵去爭奪呢?”“爭奪?”凈思唇角微揚,“你認為我想利用你推翻常念和神君,奪得真正至高無上的資格?”“殺星命格的意義在于‘弒神’之道,您身為地法師卻收我為徒,除了這一點,弟子想不到其它?!?/br>凈思以指腹拭過戟尖,一道血線劃過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