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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心臣卻站在門邊,躊躇不進。岳紫狩也索性站在門邊,并不強求伏心臣進屋,只站著看他,目光里也是深重的情意。伏心臣想了想,還是抬起頭來,說:“為什么不讓我出去?”“你在養(yǎng)病。”岳紫狩說。這話太虛偽了,伏心臣忍不住生氣:直到現(xiàn)在也仍然想哄騙、糊弄我?伏心臣惱道:“騙人?!?/br>“是的,你生病是騙人的?!痹雷厢鞔稹?/br>伏心臣噎住了。岳紫狩又握起伏心臣的雙手,說:“以后不許裝病了。我會很擔心的?!?/br>岳紫狩太過溫柔了,伏心臣的心神都忍不住晃動。涼風再次掠過伏心臣的臉頰,伏心臣才冷得清醒了一下。他將手縮開,只說:“那我既然沒病,就可以出門了吧?”“你記得你答應過我什么嗎?”岳紫狩問道。伏心臣疑惑地抬起頭:“什么?”“就算我心里有病,你也不會離開我、不會做對不起我的事、也不會拋棄我……”岳紫狩低聲說。伏心臣心中一跳:他確實答應了。是上一回他找岳紫狩攤牌的時候,聽到岳紫狩痛述童年陰影的時候,心軟答應的。伏心臣答應的時候是真心實意的。此刻的懊惱也是真心實意。岳紫狩沉聲說:“如果讓你出了院門,你就會離開我了吧?”伏心臣悶聲不語。伏心臣的沉默并非默認,他只是糾結。他自己也不知道問題的答案是什么。但在岳紫狩眼里,伏心臣不說話就等于承認了。這份沉默猶如刀子一樣割傷了岳紫狩的心臟。岳紫狩的心頭幾乎滴出血來。伏心臣猶自沉浸在糾結之中,沒有留意到岳紫狩的表情變化。岳紫狩那張溫柔的假面已經繃不住了。畫皮劃然而脫,便是厲鬼。第62章伏心臣抬起頭時,再看岳紫狩的神色,一顆心便驟然慢了半拍。岳紫狩,看起來不一樣了。臉龐還是那樣的臉龐,是極俊朗的眉目,然而,這依舊的劍眉多了蕭颯,原本溫潤如玉的眼神也添了寒氣。一樣的臉,氣質卻迥乎不同了。盡管是假裝溫潤的岳紫狩也能偶爾讓伏心臣感到壓迫,更何況是冷下一張臉的岳紫狩呢?伏心臣下意識地感到驚恐,猶如忽而聽到風聲的兔子,撒腿就跑。然而,這只兔子恐怕不夠機敏,聞風而逃的那一刻,就已經晚了。早就已經跑不掉了。才剛轉身邁出去一步,脖子就被拎著了。大自然的法則,兔子跑不過狼。狼的四肢修長而勻稱,長吻藏著尖牙,可以輕易咬碎獵物的骨頭。兔子柔軟而溫暖,最大的武器就是那雙修長有力的腿,但在狼的壓倒性體型面前,這強健的后肢似乎也毫無用處了。拼命亂蹬的長腿,不但毫無傷害力,在這個時候,似乎還顯得很可愛。岳紫狩猶如叼著獵物而歸的狼一樣將伏心臣帶回紫臺里。紫臺里昏燈黑火,伏心臣什么都看不清。他從來不知道自己怕黑,但這個時候,他真的很害怕這一片黑暗。然而,他又不覺得開燈會更好。怕把燈開了,一切清清楚楚,反而還更怕人呢。伏心臣自欺欺人地閉著眼睛,因為驚嚇而發(fā)抖、流淚。岳紫狩吻伏心臣的眼角,舌尖舔到了淚水的咸味,啞然失笑。“都嚇哭了?”岳紫狩說,“這么怕?”伏心臣說不出話來,只閉著眼睛。岳紫狩放開了他。伏心臣躺在地上,感覺到岳紫狩不再強硬地押著自己了,怔忡了片刻。“怕什么?”岳紫狩說,“我不會傷著你的?!?/br>伏心臣聞言失神了片刻。當艾妮奉勸伏心臣遠離岳紫狩的時候,伏心臣言之鑿鑿地說岳紫狩不會傷害自己。伏心臣雖然已經不太相信岳紫狩的話了,但岳紫狩這一句,始終還是說進了伏心臣的心坎里了。伏心臣的心咚咚跳,聲音顫抖:“我……屋子里點兒悶……我不舒服……”岳紫狩聞言一怔,從地上坐起來。岳紫狩走到墻邊,慢慢推開了窗,窗外便透進來了柔光的風。岳紫狩的身影投在地上,拉得很長,猶如一個巨大的獸物。伏心臣在陰影里瞇起眼睛,試圖看清岳紫狩,但逆光中卻是模糊一片。“你打算把我怎么樣?”伏心臣問。這話說完,伏心臣都震驚于自己聲線里的冷靜。他明明應該感到害怕、不安、慌亂的。但不知怎的,伏心臣就驟然冷靜了下來。“我對你一直都只有一個打算?!痹雷厢骰卮稹?/br>伏心臣忽而覺得昏沉,胸腔里涌出一股迷亂的熱氣。依戀癥……是依戀癥!伏心臣的依戀癥發(fā)作了。剛剛驟然的胸悶心悸、驚悸落淚,恐怕都是發(fā)作的前兆。只是伏心臣遭逢意外,因此沒有發(fā)現(xiàn)罷了。伏心臣的皮膚變得異常guntang,意識一片模糊,似乎把什么都忘記了,只記得岳紫狩。他撲到岳紫狩的懷里,貪戀地呼吸著雨銹般的氣息,就像是他們感情最好的時候那樣。岳紫狩感受到了伏心臣突如其來的熱情,一顆冰冷的心頓時澎湃,全身心陷入了狂熱的歡愉之中。“你還是愛著我的?!痹雷厢鲊@息著,緊緊擁抱著伏心臣,“瞧你這樣,根本就離不開我吧?”伏心臣淺淺地應著,仿佛夢囈一般,話語含糊不清。岳紫狩卻似吃了蜜糖一樣甘甜:“這樣也好,我也根本離不開你?!?/br>若說這座私人庭院是無名山的禁地,那么紫臺便是私人庭院的禁地,而那所藏在鏡子背后的臥室就是紫臺里的禁地,禁地之中的禁地。這禁地里最大的家具就是那張百子床,是精心定制的最美的婚床。此刻,床帳搖動,床旁還放著并蒂蓮,蓮花瓶子里水波蕩漾,嫩白的花瓣顫抖不已。室內的血腥氣混合著緬梔花的馥郁,完全覆蓋住蓮花的清香,暗室里的氣息變得混濁而旖旎。到了翌日的清晨,伏心臣悠悠轉醒,才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了暗臥室里。臥室里收拾得很整齊了,瓶子里還養(yǎng)著一株新鮮的并蒂蓮。伏心臣感到身體十分酸痛,尤其是頸后疼痛不已,他才隱約記起昨晚的荒唐來。他太陽xue不禁隱隱作痛:居然……居然在那個時候發(fā)病了……他嘗試著直起身體來,卻感到腰肢極其酸痛,低頭一看,身上都是斑駁的痕跡。這實在是……太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