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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來了。丁淮拿了竹編花,走了將近一個時辰,來到勺水縣郊外的一個村子,這村子就建在山腳下,房子零零散散的分布開,整個村子占地面積不小,卻像是荒廢了許久,許多戶人家的門前都積了灰塵。若是茯苓在,定能認(rèn)出,這里就是那個他和顏燭來過的、最初發(fā)現(xiàn)毒蝎的村子。丁淮確定無人跟隨后,還是特意繞了一圈,走到一戶人家門前,他沒有敲門,而是直接推門而入。院子里坐著一個女子,面容與他有五分相似,坐在一張小木桌旁,已經(jīng)等候多時了。女子見他回來,笑道:“兄長回來了,東西可拿到了?”“月兒,”丁淮從懷里掏出竹編花遞給她,忍不住問道:“你到底要做什么?”“我心里自然有數(shù),”丁月端詳著那枚沾滿血的竹編花,此時血跡已經(jīng)干枯,她將竹編花收好,揭下桌上倒扣著的碗,道:“兄長先坐下喝碗熱粥吧?!?/br>“月兒,四年前你為什么不辭而別?你知不知道我很擔(dān)心你,還以為你真的死了!”丁淮音量提高,道:“你現(xiàn)在日日不見人影,昨日見你使刀,我竟不知你何時有了武功!”“兄長不知的事多著呢,”丁月面上的笑意變淡,她用勺子攪了攪碗里的粥,熱氣漫上她清秀的臉,氤氳中看不清神色,“想必兄長當(dāng)年忙著在官場周旋,也不知我在家發(fā)生了什么事吧?”丁淮一愣:“你在家出什么事了?”丁月沒抬頭,語氣平靜的問:“你可知我為何要引你去殺廖鵬遠(yuǎn)么?”丁淮問道:“為何?”丁月放下勺子,伸手扯開衣襟,露出頸間大塊的肌膚來,在她白皙的鎖骨上方,赫然印著一個深色的疤痕。看形狀是個咬痕,是陳年舊痕了,即使此刻院中燭火昏暗,那疤在丁月白皙的皮膚上依舊扎眼,這得咬得多深,才會留下這樣的疤?“兄長可知我身上有多少這樣的疤?我被陳柔騙出去,被廖鵬遠(yuǎn)拖走的時候,可真是見天天不應(yīng)叫地地不靈,他折磨了我一夜,我最后是自己爬回去的,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完好,恨不得死了算了……”丁月收攏衣襟,眼里露出恨意:“可是我后來沒死,我為什么要死?該死的是廖鵬遠(yuǎn)那個畜牲!”陳柔與她是手帕交,兩人相識多年,丁月從未想過陳柔會害她,因此毫無犯備,被騙到了無人的巷子里,早就等在那里的廖鵬遠(yuǎn)將她生生拖走。那一晚連月亮都是黑的,她掙扎過、反抗過,然而無濟(jì)于事,在那漫長的一夜里,她一度以為時間走向了盡頭,廖鵬遠(yuǎn)把她丟在了街上,她不知道什么支撐著她,拖著遍體鱗傷的軀體,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爬了回去。她看著頭頂那輪殘?jiān)?,帶著滿臉的血淚發(fā)誓,她再也不要做弱者,她要做強(qiáng)者,只能她把別人踩在腳下。后來丁月把陳柔毒啞,送進(jìn)了春風(fēng)樓,當(dāng)年陳柔為了逃開廖鵬遠(yuǎn),把她推了出去,如今再面對廖鵬遠(yuǎn),不知會作何感想?無論陳柔怎么想,都是她咎由自取。丁淮眼圈發(fā)紅,顫抖著問道:“你為何……為何不告訴我?”丁月反問:“告訴你又能如何?那時候你并無武功,只是一介小官,廖鵬遠(yuǎn)是潼南派掌門的兒子,你能做什么?去送死不成?更何況……這樣的事,我如何開口?”丁家雖然清貧,也是書香門第,且不論清譽(yù),如此不堪,如此恥辱,她每每回想都遍體生寒,她要如何說得出口?丁淮啞聲道:“那后來……”“后來?”丁月冷笑一聲,“后來你辭了官,拜師學(xué)武,我本以為你會入江湖,以兄長的才能,也應(yīng)有一番作為,你卻只想做個梁上君子!若我不故意失蹤,引你去尋我,你怎么可能會入江湖?”“月兒,我……”丁淮心中滿是苦澀和自責(zé),他本想盡全力護(hù)著的meimei,在他不知道時候受了如此多的苦,甚至無法向他開口。而他為了功名,為了那點(diǎn)僅供糊口的俸祿,日日四處奔走,沒能保護(hù)meimei,在meimei最孤立無援的時候,他恐怕還在宴席上與人喝酒。再后來,他辭官,拜師學(xué)了武功卻胸?zé)o大志,師父走后,他把原來學(xué)的禮義廉恥都拋去,做些偷雞摸狗的事茍且度日。丁淮從小學(xué)圣賢之道,大丈夫當(dāng)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為萬世開太平。他從前也曾有過文士風(fēng)骨,也還抱有一腔熱忱,他出身貧苦,見過人間疾苦,他也想以天下為己任,但是那如一潭黑水的官場將他拽了進(jìn)去。他那點(diǎn)血再熱,也暖不了那冰涼刺骨的深潭。他不愿意同流合污,從潭水里爬出來了,血也涼了。現(xiàn)在回頭看,他什么也沒做到,連至親都保護(hù)不了,愧對于己、愧對于家,也愧對于國。丁淮遍覽群書,一向能言善辯,此時卻想是失去了言語的能力,什么也說出來了,最后只能萬般無力道:“是兄長對不住你?!?/br>丁月緩緩搖了搖頭:“兄長,世道便是如此,不夠強(qiáng)大就無法自保,更遑論保護(hù)旁人?”丁淮沉默良久,那桌上的粥已經(jīng)涼透了,丁月端著粥站起來,道:“既然兄長不想吃粥,今日便早些休息吧。”丁淮從丁月手里接過那碗涼粥,幾口吃完,將碗放下,道:“薛承昱此人及其陰毒危險(xiǎn),你怎會與他有來往?還有,這和茯苓有什么關(guān)系?”丁月失蹤后,丁淮為找她去了翼山,薛承昱指引丁淮去春風(fēng)樓,又間接引導(dǎo)他殺了廖鵬遠(yuǎn),這一切與丁月定然脫不了干系。“我和薛承昱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至于茯苓……”丁月頓了頓,道:“有些人的命運(yùn),生來便注定了?!?/br>丁淮道:“可茯苓未曾害過你?!?/br>“我從前也未曾害過別人,不害人便能有善終嗎?”丁月慘淡一笑,“我是對不住他,事已至此,我不求他原諒,我造的孽太多,回不了頭也不愿回頭,那樣的事……我此生再也不想經(jīng)歷第二次了?!?/br>丁淮以為她是說竹編花的事,勸道:“我雖然不知道這竹編花有什么用,但現(xiàn)在也還來得及……”“來不及了,”丁月打斷他,“兄長很快就會知道的,不只是你,整個江湖都會知道的?!?/br>第41章“顏公子,畫什么呢?”顏燭聽見這聲音,手下筆一頓,猛的抬起頭看向窗口,眼中俱是驚喜:“這么快就回來了?”倚在窗口的人足尖輕點(diǎn),躍入屋內(nèi):“說了長翅膀飛回來嘛!”顏燭快速上前邁步,把他接進(jìn)懷里,微微低頭端詳懷中人的眉眼,柔聲問道:“一路可安好?”“自然安好,我行走江湖怕過誰?”茯苓從他懷里抬起出頭,伸著脖子向桌案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