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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來,虞長樂心底全是諷刺,到了極致卻是化作大笑。他突然止住了笑聲,一字一句地質(zhì)問:“我憑什么要遂你的意???”錦官注視了他一會兒,也笑了起來,“好?!彼牡皖^祈求也只有這微末的一點罷了,“那就讓我先死,我……”猝然,他的話停住了。錦官眼中逐漸染上了不可置信,他僵硬地低下頭,伸出手,只見鮮血顏色刺目。虞長樂微微睜大了眼睛。只見一點玉色的刀尖,從錦官的胸口鉆了出來。玉色雪亮得仿佛要燃燒起來,穩(wěn)、準(zhǔn)、狠,一絲顫抖都無。刀背上的粉晶桃花,是他親手雕琢的形狀。——春恨。“……為什么?”剜心鉆骨的疼痛后一步才蔓延開來,錦官嘴角流出血,輕聲道,“我……”被自己最愛的人殺死。被自己所護(hù)的人親手殺死。意識到這一點,他臉上血色褪了個干凈,話語淹沒在咽喉,眼中光亮也一點一點地黯淡了下去。紅衣的身形猛地一個踉蹌,半跪在地。“桃花醉,你活不了的。”殷子聞松了手,任那短匕插在他心窩處,垂眸看著他,面容冷肅如雕塑。錦官似乎是極力想要回頭,他眼中回光返照一般驟然亮得嚇人,仿佛一生的情緒都凝聚在這一眼了。他道:“我……還沒有,陪你去看今年的桃花?!?/br>殷子聞忽而變了臉色。這一句話耗盡了錦官的力氣,他最終還是沒能看到殷子聞,沉重的軀體便已經(jīng)倒了下去。因為毒|藥的作用,他看起來只像是睡著了一般,臉色反而比生前還紅潤,唇色也十分漂亮。桃花醉入了心臟,見血封喉,再無余地。他已經(jīng)死了,殷子聞如愿以償。殷子聞?wù)驹谀抢?,時間仿佛靜止了一般。仿佛過了很久,虞長樂才看到他臉上擠出一絲冷笑來:“桃花……?”“什么桃花??!”殷子聞眼圈通紅,發(fā)了瘋一般地踢扯、推搡著已經(jīng)冷卻的尸體。他神經(jīng)質(zhì)地視線游離。春恨匕刀柄上的桃花驟然映入眼簾,他一腳踢過去,匕首帶出一串血珠飛出去砸到地上,碎成了兩截。“我從沒有!讓你帶我去看什么桃花??!”“你懂什么?。磕銖膩頉]有、從來沒有問過我的意愿??!你究竟把我當(dāng)成什么???”“你好像說得很深情的樣子?你殺我父母、殺我兄長,滅我殷氏滿門的時候,你又在想什么?。??”他尤不解恨,把頭上、脖子上、手上套的釵釵環(huán)環(huán)珠玉首飾往錦官的尸體砸過去,口中瘋魔地道著:“我不要你的!還給你,還給你??!——全都還給你?。∧憬o我滾?。?!”珍珠彈跳著落進(jìn)血泊之中,像雪浪一般在錦官周身環(huán)繞著,如同裝點在美人身上的殮飾。華美的玉佩碎成了無數(shù)殘片,金銀扭曲變了形。最后全都砸完了,無所可砸了,殷子聞突然停下了動作。他眼中的狂態(tài)終于消失了。但也并沒有快活。殷子聞?chuàng)u晃了幾下,蹲下來抱住頭,撕心裂肺地慘叫起來:“啊啊啊啊啊啊?。。 ?/br>這聲音極度痛苦,毫無形象,如同垂死的野獸,在瀕死時爆發(fā)出的最后的吶喊。殷子聞面容扭曲,眼淚潸然而下,像有什么在其中毀滅,化為飛灰,枯萎殆盡,煙消云散。他終于如愿以償了。家人、朋友。扭曲的情人。因他而起的,因自己而起的。他終于解脫了。“不許動他!”殷子聞猛地抬起頭,雙目赤紅,向虞長樂道,如同守衛(wèi)寶藏的侍衛(wèi)。虞長樂道:“隨意你?!?/br>他面無表情地站在一旁看了一會兒,轉(zhuǎn)身離開了。*他漫無目的地行走,身后忽然傳來熱意。轉(zhuǎn)頭,虞長樂看到建筑燃起了沖天的火焰,桃花窟里精心呵護(hù)的那成千上百的桃林在火焰里消失殆盡。是殷子聞臨走前放的火,不知錦官的尸體他有沒有帶走。這些都與他無關(guān)了。虞長樂走到了桃花窟中心,看到了一道朱紅的身影。桃花窟里所有人都被他屠了個干凈,這是誰?他想了一會兒,才想起來這個人的名字。阿疏。左右不過多殺一個罷了,虞長樂心中沒有一絲波動。他找遍了桃花窟,雖然早有預(yù)料,卻還是沒找到敖宴。敖宴死了,這么多人都死了,他活著出來報了仇,自己馬上也該死了。虞長樂正欲上前,卻見阿疏跪了下來,端端正正地伏地道:“我有一個請求。我希望你殺了我?!?/br>這請求在虞長樂屠盡桃花窟的時候聽到過無數(shù)次,求他不要殺自己的,求他了結(jié)了自己的。他笑了下,道:“你又是什么理由?”“因為我自己不敢?!卑⑹璧馈?/br>這么多天來,虞長樂總算才正眼瞧一眼這個小侍衛(wèi)。他太普通了,普通得一眼都能忽略。“我出生一個普通人家,父母因妖物而死。所以我恨妖怪。葬下父母后,我被桃花窟收養(yǎng),一直到了現(xiàn)在。”阿疏聲音很認(rèn)真。虞長樂道:“哦。然后呢?”“……桃花窟給我的第一個任務(wù),是去誘騙一只妖怪。他們要我裝作受傷陷入困境的樣子,騙那只妖怪上當(dāng)?!?/br>阿疏眼神黯了一下,“只要他來救我,就會中陷阱,被抓起來。我原本以為這根本不可能,我是——這么,一個人。怎么會有妖怪來救我呢?”“后來……他真的上當(dāng)了。后來我才知道,他是一條龍,是北海三王爺?!卑⑹璧溃把侄际菈牡摹皇菃??但他入了牢之后,我不給他好臉色,他卻還是對我很好。我一直在想,我是不是做錯了?!?/br>“我很笨,有些事要想很久才能想明白?,F(xiàn)在我終于想通了,他救了我,他就是好人。是我做錯了,我要償命。”虞長樂嘴唇抖了一下,只覺得這一切荒誕至極。他輕聲笑起來,笑了很有一段時間才道:“給他償命,你配么?你不配!”“你唯一說對的一點,就是你確實該死?!彼嫔淙绫?,阿疏又道:“還有一點我要告訴你……那條藍(lán)色的龍,我把他放走了。”虞長樂耳邊驟然寂靜,他木木地盯著阿疏看了好了一會兒,才道:“嗯?!?/br>咔。利落的一聲,虞長樂擰斷了他的脖子。虞長樂眼前有些模糊。這一次不是血,是眼淚,這么多天來,他在殺死渙方君的時候沒有哭,在血池里的時候沒有哭,在殺掉那么多人的時候沒有哭。可現(xiàn)在他卻哭了。火勢蔓延上來,四周全是火海,可是虞長樂已經(jīng)沒有力氣了。桃花窟四周都布著結(jié)界,敖宴在外面,而虞長樂已經(jīng)沒力氣去打破結(jié)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