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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步捂住臉,虞長樂體貼道:“想吐就去吐吧?!?/br>他飛奔到了花壇邊。素先生嘴唇血色也有點淡:“抓痕何解?”“一種是人帶著野獸殺死了李先生……”虞長樂停頓了一下,又道,“一種是,兩種痕跡屬于同一個東西留下來的?!?/br>若一個人長著野獸般的利爪,這怪物模樣想想就使人不寒而栗。素先生雙眼蒙著布條的面容轉(zhuǎn)向他,虞長樂仿佛能感覺到那并不存在的沉靜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問:“那公子覺得是哪一種?”虞長樂道:“無法判斷?!?/br>他語調(diào)坦然,敖宴嘴角則露出了一個冷嘲似的笑。若李先生的死有人為的因素,他們二人其實是有一定嫌疑的。瑪瑙寨一年到頭都少有外來人,更別說兩個衣著光鮮、實力和身份都很莫測的中原人了。且二人一來,書院就死了人。“并非我歧視,”素先生轉(zhuǎn)過臉道,“中原地區(qū)人之間的關(guān)系,確實比這里詭詐狡譎……得多。我無法判斷二位公子與竹之曾經(jīng)有沒有過交集。”竹之是李先生的字。她拋下這句解釋般的話,消解了三人之間發(fā)生的短暫交鋒。草藥課本是素先生的課,她這些天預(yù)備給學(xué)生們教導(dǎo)草藥知識。但由于眼盲不便,就由李先生去采集了。“抱歉……我失態(tài)了?!彼叵壬膫?cè)影顯得尤其單薄,虞長樂注意到她拄著竹杖的手有一些顫抖。他才想起昨天素先生并沒有拄拐杖,李竹之的事對她影響尤其大,以至于無法集中精神聽音走路了。虞長樂沉默了一下,道:“不是你的錯?!?/br>可他也知道這輕飄飄的一句安慰不能解憂,素先生心中仍然會覺得李竹之是代她死的。“還,還看嗎?”綠松旖終于平復(fù)走回來了,但臉色依舊蒼白。唯一的辦法,就是查清死因。這一點素先生也明白。“當(dāng)然還要再看,說不定還有更多的線索呢?”虞長樂在尸體邊蹲下,抬頭看著綠松旖,“你也來一起。”“???”綠松旖緊張道,“好……”素先生默許了。她無法查看,綠松旖卻可以。他白著臉看虞長樂的動作,不由心生敬佩。綠松旖適應(yīng)了之后,心中又生出些許悲傷來,小聲道,“李先生前些天才說快講到中原的喪葬風(fēng)俗了。他還教過我們,‘鳥飛反故鄉(xiāng)兮,狐死必首丘’……”六月初天氣已經(jīng)轉(zhuǎn)暖,尸體放在這里一夜已經(jīng)散發(fā)出腐敗的氣味。電光火石間,虞長樂心中忽地一動,道:“為何沒有蟲豸?”敖宴聞言,眸光驀地一凝。綠松旖咦了一聲:“好像是……”腐敗的尸體,難道最常伴隨的不是揮之不散的蟲豸嗎?“湘西的蟲蟻向來是很多的?!彼叵壬彩且徽?,“尤其是夏初?!?/br>“先生,借銀簪一用!”虞長樂立刻道。他接過銀簪,探到尸體傷口的腐血里。一瞬間,尖尖的簪頭就爬上了黑色,如濃墨一般。虞長樂輕輕道:“血中有毒?!?/br>傷口是利爪撕扯開的,利爪上卻還帶著毒?更有那詭異的齒痕,襲擊李先生的究竟是什么東西?“我曾聽聞湘西有趕尸或蠱蟲。”敖宴道。虞長樂看向素先生:“是否會是這兩者中之一?”素先生指節(jié)發(fā)白,沉思片刻后搖頭道:“這些都是當(dāng)?shù)厝嗣囟恍膫鞒?,我為外人,所知甚少?!?/br>“那個……”綠松旖小聲開口,“如果是這兩個中的一個,我覺得不會是走尸?!?/br>“我雖為先生所收養(yǎng),但卻是與本地同輩一起長大的?!本G松旖道,“所以我也有一些了解。走尸的關(guān)節(jié)是僵硬的,行動也遲緩,李先生盡管不以打斗專長,但我覺得不至于躲不過走尸?!?/br>“而蠱蟲……蠱蟲有千萬種,若是其中某種能把人變成這樣的怪物,也不奇怪?!?/br>綠松旖說了一長串,神情專注,說完才注意到二人都在看他,羞赧道:“我也是猜測?!?/br>“或許我們應(yīng)當(dāng)去溪水上游看一看。”虞長樂道,“我和敖宴盡快出發(fā)。小旖你要來么?”“我?”綠松旖愣了下,隨即堅定道,“我也去!”太陽已經(jīng)出來了,透出些許夏日毒辣的意味。尸體從背搬回來開始就一直放在院子里,錢先生昨夜說什么都不許把尸首挪進屋。此時尸體暴露在了陽光下。虞長樂看了眼天,道:“我們先把先生抬到陰涼處吧。”他和敖宴抬起擔(dān)架,動作平穩(wěn),但尸塊實在太碎,抬起時還是有些晃動。虞長樂本不欲看,目光一掃卻“嗯?”了一聲,道:“那是什么?”李竹之的一只手里似乎捏著什么東西,露出綠色的一角。剛剛手心向里被擋住了。擔(dān)架又被放了下來。尸體已經(jīng)僵硬得像石頭一樣,手緊握,想必是生前盡了最后一絲力氣死死抓住的。虞長樂化出一雙手套,好容易才從他的手里拿出了那樣?xùn)|西。“是棵草?”虞長樂用白絲絹托著。那是一株矮矮的小草,葉子邊緣有鋸齒。已經(jīng)蔫蔫的了,顏色也是不健康的灰綠色,像中了毒似的。素先生的表情卻立刻被觸動了,抬高了聲音道:“它長什么樣?!”綠松旖描述了一番,道:“……葉子里還有一朵小花,長得像……一張臉?”說一張臉是抬舉了,那白色的小花只有米粒大,由三瓣組成,花心是黑色,分明是一個骷髏模樣!“骷髏草……”素先生臉色奇差無比,喃喃道,“竹之怎么會到那里?”虞長樂問:“哪里?”素先生一字一句道:“上游水源的五百里之外,瘴氣澤林?!?/br>第71章霧隱黑苗“五百里外是一片水澤,水澤那一邊才是瘴氣澤林。最有經(jīng)驗的苗人都不敢進入那片叢林,瘴氣、泥沼就足夠兇險了?!?/br>“瘴氣澤……不是自古以來就存在的?,旇д锏睦先苏f,他小時候那片樹林還只是樹林,沒有能吞噬人的沼澤?!?/br>“那是一片榕樹林,瑪瑙寨的獵區(qū)不在那里。原本很少有人踏足叢林,大約是四十多年前,有一個獵人追著獵物到了水澤邊上,才發(fā)現(xiàn)那里已經(jīng)完全不一樣了。不知何時開始,叢林里終年彌漫著黑色的霧氣,正午也如黑夜一般?!?/br>素先生的話猶在耳邊繚繞,虞長樂和敖宴已經(jīng)望見了那片瘴氣澤林邊緣。“真的天都暗下來了?!本G松旖跟在后面,手中捏著雀尾飛刃,掌心已經(jīng)隱有冷汗。他們此刻三人都站在舟上,小舟漂浮在一片浩渺幽暗的水面上。小船以靈力驅(qū)動,幾乎破水無痕。水面之上是濃郁濕重的霧氣,遮掩了天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