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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紙活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41

分卷閱讀41

    霍震燁本想問問什么“他們”,回過神來吁了口氣。

“你知不知道最煩的是什么鬼?”

霍震燁不知道自己想不想知道:“你說。”

“最煩的是癆病鬼,咳嗽個不停,偏偏一咳嗽就吹冷風(fēng)?!卑诇?zhǔn)最怕冷,到哪兒都要抱著小火爐捂手。

分明是厭惡的口吻,可又帶些笑意,霍震燁想他應(yīng)該是很喜歡那段時光的。

“是他帶我入的門?!睅熜质甙藲q,夜里陪他一起睡,偶爾還給他去集上買糖人。

“那后來呢?”霍震燁干巴巴的問。

“他出門大半年,本來是歷練,可很久才回來,還跟師父大吵一架,自己跑出去了?!?/br>
“為什么?”

白準(zhǔn)搖頭:“不知道,師父到死,也沒告訴我?!彼^承了七門,還以為師兄怎么也會回來給師父上柱香的,可他沒有。

這就是為什么,柳二說要給韓三燒柱香磕個頭,白準(zhǔn)愿意替他畫一張臉的原因。

白準(zhǔn)竹輪椅滾到天井前,目光幽幽望著那個紙扎的清朝丫環(huán),抬抬手:“燒了吧?!?/br>
霍震燁把那紙丫環(huán)點燃,丫頭的綠衣紅褲因火光“簌簌”細響,倒像衣裳摩擦發(fā)出的聲音,“嗶?!币宦暉蓛蓴啵闪艘欢鸦?。

眼看落日一點點滑下去,余暉消失在城隍廟大殿的檐翹后,白準(zhǔn)進了廟門。

廟祝穿件藍袍,早早就等著白準(zhǔn)進來,恭敬迎他:“七爺,東西都預(yù)備好了,勞煩您?!?/br>
白準(zhǔn)頷首:“知道了?!?/br>
廟??戳艘谎鄹诤竺娴幕粽馃睿行┏泽@,每歲三巡的紙獻,都是白七爺一人扎的,怎么今天還多帶了一個人來。

可他看白準(zhǔn)并不解釋,也不再問:“給您預(yù)備了足夠的細蠟。廊下有爐子燒著熱水,東西都是干凈的?!闭f完就順著長廊離開前殿。

大殿前的空地上已經(jīng)擺好了紙竹香案,案上還插著一根細長細長的蠟燭,四下廊中都點起油燈,殿內(nèi)殿外燭影幢幢。

霍震燁將白準(zhǔn)推到竹紙邊:“我能替你干些什么?”

白準(zhǔn)指指地上竹條:“劈竹絲?!?/br>
“有用?”

“沒用,讓你練手罷了,你一個學(xué)徒,還想沾手迎神獻紙?”

嗬,還嫌棄他手笨,霍震燁的刻章可是連霍老頭子都要贊一聲好的。

但他老老實實低頭拿起竹刀,學(xué)著白準(zhǔn)的樣子,劈下一根竹絲。

白準(zhǔn)的竹輪椅滾到香爐前,先點香敬神,再用香點燃那支長蠟。燭光的一點微光,在空地前投下一個光圈,光圈正中就是白準(zhǔn)。

他先取長竹條,立骨。

竹條在白準(zhǔn)手中仿佛有了生命,憑著他的心意彎曲、轉(zhuǎn)折,一根纏繞一根,根根竹條很快就扎出底盤身架。

竹骨立好,就是畫絹衣。

神像紙獻用的不是普通紙張,而是輕絹,要勾云畫符,貼金帶閃,絹衣才是最費功夫的。

霍震燁就坐在石階上,一邊劈著竹絲,一邊抬頭看向白準(zhǔn),他在那個淡淡的光圈中,指尖翻飛,目光虔誠。

似乎就要與那光圈融為一體,圈中除了燭火風(fēng)聲,再沒有別的聲音。

霍震燁舔一舔唇,他打破這寂靜:“你要不要喝熱巧克力牛奶?”

白準(zhǔn)剛拿起輕絹,突然聽見霍震燁的聲音,恍惚回神。每次這個時候,前殿悄無人聲,除了神像燈燭,只有他一個人。

他側(cè)臉看向霍震燁:“好?!?/br>
霍震燁找來爐子升火煮牛奶,又往小爐里扔了兩塊巧克力,很快巧克力的香甜味就從壺蓋溢出來,沖淡了殿中的檀香。

霍震燁倒了一小杯熱牛奶巧克力給白準(zhǔn),白準(zhǔn)捧在手心里,瞇著眼睛吸上一口,還未喝,身子就已經(jīng)暖了。

這才覺得指尖發(fā)冷,膝蓋上的軟毯也抵擋不住穿堂風(fēng),小小一口,熱意流向四肢百骸,竟比酒還管用。

白準(zhǔn)瞇起眼睛:“這個比姜湯管用,以后就喝它了?!鼻迕骱褪鲁?,一個初春,一個晚秋,風(fēng)涼刺骨,要飲姜湯取暖,他每回都捏著鼻子喝。

這巧克力還真是個好東西。

霍震燁看他滿足,輕笑一聲,拿起案上蟹爪筆:“絹衣是不是就照著神像身上的畫?”

白準(zhǔn)捏杯子的手微微一緊,眼看霍震燁無知無覺踏進光圈,那光圈不曾黯淡,反而更明亮了一些。

白準(zhǔn)訝然,微白指尖握著熱杯子,他吹茶似的輕吹一口:“你還畫過神像?”

霍震燁聽他沒反對,抖開輕絹,把絹鋪在兩邊長廊上,先刷一遍礬水,等絹干透再作畫上色,全部畫完,還要再上一層。

畫不掉色,絹不開裂。

“畫過。”年年都畫,為霍老太太和大太太,一屋子的女人都拜菩薩,他畫的觀音像是霍老太太最喜歡的。

絹衣一裹上竹骨,描彩的時候就一絲都不能錯,霍震燁爬在竹架上,一手拿顏料盤,一手夾著各種粗細的毛筆,一筆一筆給紙竹神像穿衣。

白準(zhǔn)看他竟畫得不錯,又給自己倒一杯熱巧克力,懶洋洋對著杯面吹口氣,陷在鵝毛枕頭里,怪不得這當(dāng)師父的都要收徒弟。

四周燭火隨風(fēng)搖曳,殿內(nèi)城隍木像慈眉低垂。

霍震燁畫完整件法衣,剛從竹架子上爬下來,香案上點的細長蠟燭就燒到了頭,火星一滅,光圈消失。

“行了,回去吧。”白準(zhǔn)戀戀不舍喝掉最后一口熱巧克力奶。

天早已經(jīng)黑透了,老城廂的人家舍不得用電,這一片都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白準(zhǔn)輪椅前掛著著一盞四方小燈籠,霍震燁在身后推他,窄長的一條石頭巷子,一圈暖光緩緩向前,風(fēng)吹在身上,竟也不覺得冷了。

霍震燁在他頭頂念念叨叨:“明天還要去,我給你搬個搖椅去怎么樣?我畫法衣的時候你還能靠著睡一會兒?!?/br>
“光喝熱牛奶也不行,要不然我叫一付甜酒釀?chuàng)?,有爐火溫著,你想吃就能吃。”

白準(zhǔn)昏昏欲睡,霍震燁低頭一看,他眼睛都已經(jīng)闔上了。

兩人還沒走到大門邊,就見門前站著一個瘦長的身影,穿長衫,戴軟呢帽,聽見輪椅聲轉(zhuǎn)過身來,在陰影中看著他們。

白準(zhǔn)眉頭微蹙,盯著來人。

“師弟,”那人近前幾步,取下帽子,沖白準(zhǔn)露出笑來。黑帽之下,他還年輕,肌膚雪白,整個人仿佛一張失了色的紙。

他連眼睛珠子都比尋常人要淡幾分:“好久不見了?!?/br>
白準(zhǔn)瞳仁一縮,那人便對他溫文而笑,用種寬容的目光看著白準(zhǔn),好像準(zhǔn)備好了接受一切責(zé)難。

霍震燁心里就跟陰天落雨似的泛潮,一股一股冒上來。

“進來吧?!卑诇?zhǔn)推開大門,先往里去。

大半夜,霍七少蹲在天井里燒煤球爐子,給屋里兩人燒泡茶用的水。

他臭著張臉,一邊用扇子狂扇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