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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準笑了,真給譚三姑扎起童男童女來,全都穿著花花綠綠的紙衣,一看就熱鬧得很。霍震燁回到竹屋已經傍晚,他在村里買了腌rou瓦鍋,腌五花切成薄片,蓋在米飯上,給白準燜腌rou飯。腌rou的油脂滴在飯里,層層滲下去,沒一會兒竹屋中就滿是米rou香氣。霍震燁揭開鍋蓋,白準從屋中出來,心里頗有些感慨,這大少爺,倒是在哪兒都能安居樂業(yè),什么都難不倒他。“快吃?!被粽馃?,攤開手掌,掌心上兩枚七星錢。七星湊齊了四星,有的是孩童從溪水里撈出來的,有的是挖竹砍樹的時候發(fā)現(xiàn)的,他收了一天,才湊齊了四枚。白準將四枚錢收進小布袋里。阿秀坐在竹床上,遠遠看著,看見那四枚錢,她手指微微一動。白準回過身去,就見阿秀正看著窗外,雪停之后,枝上粉簇簇兩只胖雀相互挨著,你啄我一下,我啄你一下。阿秀兩條腿晃來晃去,眼睛也發(fā)亮,看上去很高興的樣子。他想起來了,阿秀想要一張笑臉。白準低頭輕咳幾聲,將喉中腥甜味咽下,他抬頭就見霍震燁停了筷子,正憂心忡忡的望著他。他把碗一伸:“再來點兒?!?/br>白準又咽了兩口,米飯粒被豬油浸潤,多嚼幾次,咽起來倒不太難。“你喜歡吃這個?”霍震燁止不住語氣中的興奮,“這個太粗糙了,等回去咱們用廣式香腸做,還有鵝rou腸,不知道你喜歡不喜歡那個?!?/br>他能多吃一口,都讓霍震燁高興。夜半時分,白準躺在床上睡著了,霍震燁睜眼難眠,他起床給火添柴,火苗被陣風吹得一抖。霍震燁聞見種腥味,他自從進了山,鼻子好像都比原來要靈了。他摸出頸上古銅錢,從錢孔中看出去,譚三姑站在他面前,霍震燁死死咬咬才忍住了不往后退:“三姑,你來的時候,能不能打個招呼?!?/br>三姑笑了:“這不是給你吹了陣風嘛?!?/br>“三姑是來找阿準的?”譚三姑搖搖頭:“我是來找你的?!?/br>村里鬧這么大的動靜,她全看見了,她果然沒瞧錯這小子,譚三姑開門見山:“阿準的身子不成啦?!?/br>霍震燁指尖一緊,喉頭哽住,半晌才道:“他會好起來的,只要城隍廟落成,他就會好的。”一定能好起來。譚三姑還是搖頭:“以他現(xiàn)在這樣,撐不到那時候?!?/br>白準不過是在死撐,不想讓人知道,但他經不起這樣的虛耗。霍震燁牙關緊咬,又拳緊握,譚三姑背著手看他一眼,呵,這是要吃人???誰知霍震燁問道:“三姑找我,是有辦法要教給我嗎?”三姑這回點頭了:“我這輩子沒給人瞧過大病,一身醫(yī)術全是紙上談兵,你要信我呢,我們就試試。”這是她爹傳給她的,輕易不用的法子,連她爹也只是聽說過,從沒遇過這樣的病人,白準這樣三姑的辦法是天將明未明之前,去山中老墳前找種草藥。葉子窄長,穗間結青紅果實,顏色要如四五月初生的櫻桃一樣,整株草摘下帶回來,煎成湯藥給白準喝下。這藥對別人來說是斷腸草,對白準是續(xù)命的藥。“這草容易找嗎?”譚三姑飄開幾步,看了看霍震燁身上越來越盛的金光,嘖嘖舌頭:“別人不一定,我看你能成。”霍震燁點起火把上山,譚三姑不給他指路,隨他滿山亂走,褲子衣服最后連手套都濕了,但在山石間,還真被他找到一株。只是果子還青,他連土一起挖了回去,走的時候也沒忘記底下有墳,在墳前插束香。霍震燁渾身汗?jié)?,整個人都在冒白汽,走到竹屋門前,就見阿秀伏身在白準床邊。“阿秀。”霍震燁輕聲道,“別把他吵醒了。”阿秀回過身,做了一個蓋被子的動作。笑靨霍震燁從譚三姑的竹屋里找出藥壺藥扇他在煎藥的時候,阿秀就跟在他身邊,替他拾柴?;粽馃羁匆谎壅粗┑哪静?把扇子遞給阿秀:“你來扇風,我來撿柴。”怕雪水打濕了她。阿秀一邊扇風一邊在雪地上寫字,她寫了“圣誕”兩個字。霍震燁抱著一小捆木柴回來,看見地上的字笑了:“你還知道圣誕呢?”阿秀在圣誕兩個字后,添上舞會,她抬頭眼巴巴看著霍震燁。霍震燁明白過來,阿秀要去圣誕舞會:“許彥文請你去的?”他在心里皺眉,這小子竟然還不死心,他明明已經知道阿秀是紙人了。霍震燁一直把阿秀當成個懂事聽話的小meimei,看她悶著頭寫下這些,問她:“你想去嗎?”阿秀蹲在地上,打扮得就像靈官村那些女孩一樣,穿了件大紅紙襖,一條辮子分兩條,下巴擱在胳膊上,烏溜溜的眼睛望著霍震燁。她乖乖點頭,在雪上寫下“想去”。霍震燁給藥爐添柴,不斷扇著黑煙,嗆得咳嗽兩聲:“想去那就去,我給你打掩護?!?/br>阿秀眼睛亮晶晶的,她不能燒火,就給霍震燁捶肩,還給他端茶遞水。白準在屋里看見阿秀來來回回的跑,轉著脖子看了兩輪:“阿秀,給我捶腿?!?/br>霍震燁隔窗看他一眼,輕笑一聲。“你笑什么?”白準挑起眉頭,神色不善。“我笑你怎么連女兒的醋都吃。”竹窗應聲落下,窗上積的雪撲了霍震燁一頭一臉,他又嗆煙又嗆雪,隔著竹窗輕聲笑罵:“醋精。”一株草藥只煎出黑漆漆的一碗湯,看一眼就知苦似膽汁,霍震燁捧著碗想哄白準喝下去,從箱子里找出蜂蜜,調了nongnong一杯蜜糖水。白準看看他,又看看藥碗。“是三姑教我的,說這藥能抵御風寒?!被粽馃钫伊藗€借口,怕白準多心。白準從小到大,藥就沒少喝,一聞味兒就知道這藥不是抵御風寒用的。他目光掃過霍七少被木柴熏得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