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高興的事，她卻看也不看一眼。

尹里也完全習慣了似的，就那樣陪她坐著，等盤子里的果子數(shù)完，全放到茶幾上的時候，他再一顆顆拿回去。

尹里一遍一遍地形容霍止有多好，后來感覺要把世界上的好詞說盡了的時候，他輕輕拽住孟詠芊的手問：“媽，你想見見他嗎？”

女人低著頭，嘴里念念有詞，大概是在說著“十七、十八、十九……”，對兒子的話始終沒有任何回應(yīng)。

“媽，下周六他回來，帶他見你，你會高興嗎？答應(yīng)我，別把他嚇跑好嗎？”說完，尹里喉嚨一哽，第九遍把茶幾上的果子撿到盤里。

第38章

距離尹里上次發(fā)新歌，已經(jīng)過去幾個月了，按原計劃，新作品是應(yīng)該在兩個禮拜前就發(fā)布的，奈何當時出了“尹里公開出柜”的新聞，尹里沒心思完成收尾工作，公司也不想因為過度的輿論影響作品本身的價值。

以為這么多日子過去，偷偷發(fā)個新歌也沒什么了，但人怕出名豬怕壯，一個花邊新聞確實把尹里的知名度提升了一個檔次，掉粉是真的，但熱度帶來的吸粉效應(yīng)也是真的，難怪那么多藝人明星公司要選擇炒作的手段來營銷自家的藝人，這確實是一條快速又高效的推廣路子。

發(fā)布日期選在了最沒什么流量的工作日，但新作品的評論頭一次在一天之內(nèi)就破了萬。

點開，有夸的有罵的，偶爾還有討論顏值的，最多的還是鋪天蓋地關(guān)于之前緋聞的延伸討論，甚至有細心的人，從歌詞的每一句里一個字又一個字地摳詞曲作者的感情線索。他們不知道，這首歌是在年初就有了構(gòu)想主題的一首歌，那時候，尹里根本不知道世界上還有霍止這么個人的存在。

評論很多，但關(guān)于作品好壞本身的討論，淹沒在了海一樣的八卦娛樂中，尹里拿小號給每一個真誠點評他作品的人點了贊。

最后翻得眼睛又干又澀，他想，發(fā)布新歌之后的一大樂趣沒有了。

公司里新進的一個歌手后輩從前是尹里的粉絲之一，這孩子從十五歲的時候就開始自己寫歌，當時通過自媒體的曝光也獲得了不少關(guān)注者，成年后有幾家唱片公司和音樂廠牌都主動向他拋出了橄欖枝，但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尹里所在的這家，盡管它在其中并不是最專業(yè)做音樂的公司。

原本進來的時候想著終于有機會和偶像近距離交流，也許運氣好，將來還能尋找一個合作的機會。結(jié)果合同剛簽好，就爆出了關(guān)于偶像性向的新聞，他倒沒有因此就脫粉，只是尹里卻因為這件事隔了好多天才來公司。

于是與尹里見面的請求也是一拖再拖。

直到新歌發(fā)布的這幾天，尹里都在公司里忙，他才終于通過經(jīng)紀人獲得了與偶像面對面的機會。

尹里還不知道來的人正是粉絲，還以為是第一次有這么懂禮貌的公司后輩，親自來拜訪他。

兩個人見面，一個本就是認生話少的人，一個心情又有些激動，經(jīng)紀人在中間調(diào)和了好幾句，才總算把尷尬的氣氛緩解了一些。

當小后輩談到家人因為經(jīng)濟條件不支持他做音樂的時候，尹里難得有了一絲給人當前輩的感覺，他很真誠地分享自己的觀點，用自己的親身體驗告訴他，做音樂不一定就會過得窮困潦倒的。

“可是，尹里哥，我真的很不擅長用自己的作品去換錢什么的。”

尹里笑了笑，像是想起了很多年前的自己：“覺得是在出賣自己的孩子？”

小后輩點點頭。

“其實，文藝工作者也可以大方地談錢。”尹里沒有具體談當年還是一個孩子的時候，自己是如何頂著“社恐十級患者”的壓力去養(yǎng)活家養(yǎng)活自己和孟詠芊的，只是將過往的經(jīng)歷概括成一句，“錢確實是個很折磨人的東西，但又不得不承認，當你面臨各種困難時，有錢真的能解決很多事，也包括家人對你的不理解?！?/br>
他抬起頭，眼神里有些驚訝，大概是沒想到看上去高冷出塵的尹里，對生活會有這么深的體會，一瞬間仿佛從尹里的話里汲取了許多能量：“嗯，我明白了。”

“我們公司是個好公司，很多事會有人替你cao持?！?/br>
“尹里哥，謝謝你告訴我這些?！?/br>
尹里看著面前不過十九歲的少年人，笑了笑，攤手說沒什么。

“尹里哥，以后我們能經(jīng)常見面嗎？”

尹里想了想，臉上的笑意更深了：“……還是少點吧，我有男朋友了，我覺得經(jīng)常見面不合適?！?/br>
后輩內(nèi)心：“……我剛剛說什么讓人誤會的話了嗎？”但他不敢問，只是忽然發(fā)現(xiàn)偶像眼睛里多了許多從前沒有過的神采，他想，這應(yīng)該是愛情的力量吧。

霍止大概想都不敢想，他不在的時候，尹里會這么sao包地炫耀自己有家有室的身份。

他回去的這一周，趕上一次大的行動安排，所在的工作轄區(qū)正好是市里面查處傳銷組織工作的重點關(guān)注區(qū)域。他是這里新來的人員之一，面生，知道他工作身份的人很少，不會被不法分子過度懷疑，配合盯梢調(diào)查的任務(wù)自然而然地落在這幾個年輕人身上。

連續(xù)高強度工作幾天，直到周四晚上，霍止才趕在八點之前下了班，回去洗完澡，二話不說先往床上撲。

對著屏幕整理兩下還未干得徹底的頭發(fā)，霍止打開那個熟悉的頭像，發(fā)送了一個視頻請求。

“干嗎著呢，我偶像？”

屏幕亮起的時候尹里正在對著譜子練習新歌，盡管已經(jīng)沒機會去咖啡館演出了。

尹里把屏幕調(diào)轉(zhuǎn)到吉他跟前：“在練習?！?/br>
“哎喲，真勤勉，我這幾天可快要累癱了?！?/br>
“這么幾天過去，還沒解決好？”尹里前兩天也聽霍止絮叨過，沒想到都四天了還是未果。

“嗯，我也是理解不了了，一大幫人圍在屋里講雞湯，什么都不干就想發(fā)財，你說正常人誰不聽了覺得是騙局，為什么還有人沒完沒了地往進套呢？”

尹里想了想：“貪婪？或者是無限的信任？”

“哦？怎么講？”霍止沒想到尹里會正兒八經(jīng)跟他聊工作上的事。

“有的人做著不勞而獲的白日夢，也有的人是被自己最信任的人騙去的啊。就比如，現(xiàn)在如果是你邀請我去什么地方，見什么人，我肯定無條件會去的。”

霍止一方面被尹里無意之中透露出的信任所感動，一方面又被他的認真模樣逗笑：“那我幸虧當公務(wù)員了，要是搞傳銷就太可怕了?！?/br>
尹里點點頭，嘴巴一動，似乎想說點什么，但最終還是沒開口。

他一直想問，又猶猶豫豫的，最后霍止看出他心里有事兒了，尹里才扭捏地問出來：“你覺得我新歌怎么樣啊？”

“什么時候，怎么沒跟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