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斷掉落下來，散發(fā)著惡臭，它的身體就像個深不見底的泥潭，那些淤泥從他的皮膚上一坨一坨地掉落下來，它的來源是無窮無盡的。

那股令人作嘔的味道，將紀(jì)燃徹底包圍了。

他閉著眼，在無盡的痛苦中，終于失去了意識。

便在此時，一百零八顆星月菩提有如暗器一般，齊齊朝著那怪物砸了過來。

饒是那怪物身手敏捷，也躲不過這么多的菩提子。

那些菩提子嵌入他的皮膚后竟然爆裂開，“砰”地一聲，更多的淤泥飛濺出來。

可它有很強的的再生能力，那怪物在各種閃避后，遠(yuǎn)遠(yuǎn)地朝著佛牙揮出一爪。

那無形的一爪明明什么也沒有，沒有暗器，沒有淤泥，沒有任何東西，可偏偏……

第64章夢境

佛牙站在屋脊上，為了凝神cao控那些菩提子，他選擇站在原地不動。

隨著那怪物揮出一爪，佛牙能明顯感覺到，一股風(fēng)，看似微不足道的風(fēng)朝著自己襲來。

“哧”地一聲，佛牙猛然睜眼，身體踉蹌著向后半步。

脖子上的掛珠斷裂，葡萄大小的珠子散落在空中，斗笠被撕一角，與此同時，佛牙的臉上出現(xiàn)了一道血痕，血點子隨著那風(fēng)的方向，與佛珠一起，散落在空中。

殷紅的，在雨過天晴，天光沖破云霧的此時此刻，折射出暗紅的光。

整個世界，仿佛在此定格。

只是短短的一瞬間……佛牙的眼底變得鮮紅起來，那怪物已經(jīng)成功刺激到了他，他的身體曾經(jīng)沉迷于殺戮，如今一再被壓抑的殘忍本性，逐漸沖破邊緣地帶，猶如淚水一般涌出的鮮紅血液，在他的眼睛里，將整個世界蒙上了一層殷紅。

他的眼神有了改變，與先前，判若兩人。

陰鷙，沉郁，弒殺，那些曾經(jīng)深埋在骨子里的本性，驅(qū)使著他的身體，無數(shù)個聲音在他的腦海里同時響起：追上去，殺了它！與那怪物拼個你死我活！

他像一頭逐漸蘇醒的野獸一般，眼底露出可怖的光。

“佛牙！”

就在此時，遠(yuǎn)遠(yuǎn)地，傳來了一個聲音。

意識混沌的紀(jì)燃，強迫著自己艱難睜眼，用盡全身的力氣，喊出了他的名字，“佛牙，苦丁茶，生在枝頭，死在鍋中，活在水里。茶的生命，不會因為自己被人殘忍地從枝頭采摘下來而終結(jié)，它在灼熱的鍋中，被一點點抽干水分，它開始萎縮，變了顏色，可無論它被折磨地多么丑陋，當(dāng)它回到水中的時候，芽葉舒展，生機盎然，這是因為，它記得自己的本質(zhì)。人也一樣，你不能總念著過去那些忽視你，折磨你，帶給你痛苦，又拉你下地獄的人。他們的存在，是為了成就未來更好的你，你要牢牢記得你的本質(zhì)，像茶一樣，記得自己曾經(jīng)在枝頭，生機盎然的模樣，那才是最初的你?！?/br>
一番話，說長不長。

眼眶中的鮮血回流，世界一片清明。

佛牙猛然恢復(fù)了意識，原來，他早就意識到了他那極力掩藏的過往。

只是他從頭到尾，都沒有說出來。即便知道他的雙手沾滿鮮血，即便知道他的過往十惡不赦，也依舊真情切意地，把他當(dāng)成朋友。

而與此同時，那怪物趁著佛牙愣神的時候，跳進(jìn)了更深的茶樹叢里，消失不見了。

買完食材遲遲趕到的梁星野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躺再泥地里的紀(jì)燃，他朝著他飛奔過去，將他抱在懷里，帶回茶莊檢查傷勢。

而此時，佛牙依舊站在屋脊上，站在風(fēng)里。

他的雙手是下垂的，指尖以放松的姿態(tài)，微微彎曲。

鮮血順著浸透的繃帶一路向下，聚集在十指指腹。

嘀嗒，嘀嗒……

雨過天晴，天光從頭頂傾瀉而下。

佛牙深吸一口氣，吐出了胸腔里的所有陰霾。摘下斗笠，用力地擲了出去。

血珠飛濺。

斗笠旋轉(zhuǎn)在風(fēng)里。

“阿彌……陀佛?！?/br>
……

……

紀(jì)燃又開始做夢了。

自從回到這萬里茶園，他便開始做著各種荒誕不羈的夢。

夢里，他回到了自己二十多歲的時候。

他在紀(jì)家的宅子里吃早點，煎地金黃的餃子，焦脆的表皮，蘸上醋，一口咬下去，rou湯都流到嘴里，伴著微酸的感覺，慢慢咀嚼。他有著靈敏的味覺，可以輕而易舉地嘗到切成小段的蔥花，rou餡里幾乎看不見的姜末，和陳醋里無跡可尋的，源自大麥，高粱與豌豆的味道。

傭人們在他的身邊打轉(zhuǎn)，個個帶著笑臉，奉上龍泉黃釉蓮瓣碗，青花玲瓏瓷等稀罕物件兒。

婢女在一旁扇著扇子，他打了個哈欠，有些厭倦周遭那些嘈雜的嘴。

他剛從大漠回來，丟了家傳的寶劍，挨了打，只消停了一天。想起昨天紀(jì)老爹拿在手里的藤條，一時負(fù)氣，收拾了東西，想要離家出走第二次。

這次他全都想好了，帶了足夠的銀子，再也不去極北大漠那些苦地方了，他就偷偷躲在嶺南。

他喜歡嶺南的山山水水，喜歡嶺南空氣里的茶香，更喜歡童年記憶中的苦丁茶。

于是紀(jì)燃偷偷來到了從前的茶莊，他想再看一眼百年茶樹，聞一聞今年早春，從茶樹上采下的第一批新茶。

可他還沒來得及到這里，在半山坳，便被一道驚雷擋住了去路。

一個白胡子仙人冒著煙，落在了他的面前。

紀(jì)燃想要忽視他，繼續(xù)往前走，可手腕卻忽然被那老頭抓住。

紀(jì)燃開始掙扎了起來，卻發(fā)現(xiàn)那老頭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鉆到了他的腦袋里。

“老朽隕落在你面前，讓你撿了個便宜，不是因為你運氣好，而是因為……你是被選中的人。”

“什么被選中的人？”紀(jì)燃掙脫了他，腦袋里亂哄哄的，“什么亂七八糟的，你在說什么？”

那老頭的身影消失了，可他卻讓紀(jì)燃覺得他無處不在。

“看看這些山?！崩项^道。

紀(jì)燃站在原地，只覺得周遭的一切都在他的眼前轉(zhuǎn)啊轉(zhuǎn)的，漸漸的，那些景色都停住了。

鳥兒不再鳴叫，樹木開始枯萎，土地龜裂，落川干涸……

“救救這些山。只有你能做到?！?/br>
“怎么救？”紀(jì)燃一頭霧水。

“百年茶樹底下，或許能幫你找到答案?！?/br>
老頭的聲音消失了。

紀(jì)燃猛地睜開眼睛。

“痛……”他面朝下，趴在床上，背上火辣辣地疼痛。

“別動。”星野兄的聲音從一邊傳來，“上藥的時候會有些疼，你忍著些。”

梁星野說著，便開始在紀(jì)燃的傷口上撒藥。

白花花的藥粉，落在血rou模糊的脊背上。

三道抓痕，每一道都很深。上藥的時候，紀(jì)燃痛地眼淚都快出來了。

他無精打采地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