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亡魂來。

那亡魂渾身呈半透明狀態(tài)，面目模糊，被男人抓在手里的時候還在不斷扭動著。

“你想讓我看什么？只是看這只亡魂嗎？”

“不?！蹦腥藢⒛抗馔断蜻h方，“看亡魂之外的東西，那個隱藏在地底的東西?！?/br>
便在這時，紀燃忽然感覺到腳下的地面劇烈地震顫了起來，地表的黑色石塊自內(nèi)向外被頂開，仿佛有一個龐然巨物在地底不斷游走。一時間，地面上出現(xiàn)了無數(shù)條裂紋。

透過地面的裂紋，紀燃清晰地看到了許多密集排布的鱗片。

那龐然巨物還在地底不斷游走，紀燃腳下的地面也被頂開了一些，他有些站不住了，險些跌進那裂縫里，與此同時，紀燃還聞到了一股極其濃重的腥味。

他只能努力得抓著井沿，先將自己穩(wěn)住。

那東西的力量他已經(jīng)見識過了，足以讓大地四分五裂。雖然只窺見了一部分的鱗片，可紀燃明顯已經(jīng)感受到了這個龐然巨物的可怕之處。

那男人將抓在手里的亡魂重新丟進井底，蟄伏在地底的龐然巨物立刻不動了。

地面的開裂處開始下沉，漸漸地穩(wěn)定了下來，不再地動山搖地顛簸。

“看見了嗎？”男人問他，“這口井就是這些人靈魂的歸處，這鬼門關的亡魂，一個都不能少。少填了一個，這地底的東西便會出來，毀天滅地。”

第156章代價

戴著祭司面具的男人將一只手背在身后，把目光投射到很遠很遠的地方，他看著這片漆黑的天空，幾十年如一日，頭頂?shù)倪@片天似乎永遠也不曾出現(xiàn)過任何變化，這里連時間都是靜止的。

“在這個世界上，有一部分的人必定要有所犧牲，才能保全絕大部分的人?！?/br>
有所犧牲，才能有所成全。

男人張開手掌，沙粒憑空在他的手心里不斷堆積，最后簌簌地掉落在地上。

“已經(jīng)好多年過去了……”男人那從面具孔洞里透露出來的眼神顯得無比落寞，“停滯在這里的時間太長，我都已經(jīng)記不清我從前的模樣了?！?/br>
紀燃看著他，忽然福至心靈，“你就是守在黃沙殿里的調(diào)香師？”

那人微微一愣，而后緩緩訴說了起來。

“那已經(jīng)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br>
當年他路過大漠，在大漠正中央，親眼見證了鬼門關被開啟，為了不讓地底的東西跑出來，他犧牲了自己，這么多年來，一直鎮(zhèn)守在這里。

他在等，等那些人用自己的命將鬼門關填滿，等鬼門關重新被關上的那一刻，等徹底自由的那一天。

“那如今你已經(jīng)自由了么？”紀燃問他。

透過面具，他能看到那人略帶空洞的眼神，“算是吧，如今鬼門關還沒有徹底穩(wěn)定下來，我還需要留在這里一段時日?！闭f到這里，那人忽然側(cè)身坐在了井沿，“從很久很久以前，我就在期待這一天的到來，可是這一天近在眼前的時候，我又有些害怕?！?/br>
除了那些誤入黃沙殿的人，幾乎沒有人與他交流。

“你知道嗎？當一個人置身于黑暗太久，他便會害怕光的存在，我不確定我是否有足夠的勇氣去面對外面的世界，所以我想出了一個辦法?！?/br>
他站了起來，一步一步，走向紀燃。

“我想要調(diào)配一種氣味，將世界上所有美好的東西都加進去，這種氣味能將我同化，讓我不再畏懼，不安，惶恐……”他朝著紀燃伸手，想要觸碰他的臉，紀燃后退了一步，神情戒備地看著他，“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戴著面具的男人發(fā)出了低沉的笑聲，“進入黃沙殿的人，必然要舍棄掉什么，這是規(guī)矩，你應該知道吧。你身上有我想要的東西，作為回報，我允許你許一個愿望，是我力所能及的愿望，比如……給你一口水？又或者是讓你走出這個鬼地方。”

不得不說，那個人說的，確實是紀燃迫切想要的。

“你還在猶豫什么？你來到這里，不就是想要讓自己，讓你的伙伴們活下去么？”

饒是如此，在這樣的時刻，紀燃的腦子還是很清醒。

他搖了搖頭，開始嚴肅地與那人談判，“你得先告訴我，你想要從我這里得到什么？對我的危害大嗎？會危及我的性命嗎？”

“不會。”他在掌心里生出一團火，不斷地把玩著，“失去了他，你并不會覺得痛苦，也不會危害你的性命，在我看來，這是一件你隨時隨地可以舍棄的東西，很多人沒有這個東西，也依舊能活得很好?！?/br>
聽那人這么說，紀燃倒是稍稍覺得安心。

傳聞黃沙殿里的人會從進入黃沙殿的人身上索取一樣東西，這樣東西可能是一縷頭發(fā)，也可能是他的性命，到底是什么，全憑運氣。

那么紀燃小小地揣測了一下，那人問他要的東西，八成也不是什么重要的東西。

“不會危及我的性命那就行，不過你還是得說清楚了，到底是什么東西，是我地衣衫，還是我的頭發(fā)？”

那人手指一動，那幾縷一直圍繞著紀燃的青色煙氣便開始在他的腦袋邊不斷地轉(zhuǎn)悠，“我說過，我要的都是世間最美好的東西，我想要從你頭腦和你的心臟里，剝離你對某個人的一份誠摯感情，我想，那或許是愛?！?/br>
紀燃的心臟咯噔一下，他想要自己對星野兄的愛意？紀燃皺起了眉頭，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那我把這份感情交給你之后，我是不是再也不喜歡他了？那不行，我還是先出去吧。”

“出去繼續(xù)渴死？”

紀燃站定了，“不，我出去只是想要換一個人再進來，或許他能許下一個讓我們順利離開這里的愿望?！?/br>
紀燃的想法很簡單，你要的東西我不想給你，我就讓其他人進來這里，反正進來了就得跟你做交易，你想從我身上得到的東西，其他人身上肯定沒有，那你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得要些其他東西，愿望還是可以照樣許。

誰知那人一下子打破了他的希望，“你還不明白嗎？所有能夠進入到這里的人，都是經(jīng)過篩選的，他們能進入這里的前提是他們身上有我想要的東西，你不要對另外兩個人抱有希望了，據(jù)我所知，他們身上沒有我想要的東西，你是這三個人中，最美好的存在，除了你，他們都不可能進入這里?！?/br>
看見紀燃沉默糾結(jié)的模樣，那人又走近了一些，“若你不答應，大可以回頭離開，不要與我做交易，不過到時候你們都會死在這里?！?/br>
他大大方方地給他指出了唯一一條明路，“若你答應與我做交易，我可以將你們?nèi)及踩粺o恙地送出大漠。你再仔細想想，那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東西，感情丟了，依舊可以慢慢培養(yǎng)不是么？若那人也同樣愛你，你遲早會對他再生出感情來。”

紀燃不得不承認